程遙青反而湊了上來:“你不想和我談談麼?”
“談什麼?”
顧況八方不動,只是不住地給程遙青順毛。
“我是個正常的女人,顧況。”程遙青咬著牙道,“一個正常的女人躺在你身邊,你不為所動,你這幾日為何……轉性了?”
顧況想過程遙青要和他討論今天遇到的打鬥,或者是討論她身上的相思毒。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程遙青居然問這件事。
他把程遙青不規矩的手拿出來,整個人擺正在被中,手貼著腿,雙足伸直,規規矩矩的睡姿,掖好了被角。
程遙青一點不聽他的話,一骨碌翻身,再次掛在了顧況身上。
“你是病人。”顧況咬牙。
程遙青卻感到他的身子越來越燙,燙得要燒起來。她伸手一探:“你也沒病呀?”
顧況再次將她不安分的手握住,反剪在身後:“我不和病人交歡。”
程遙青也來了氣,捧心扶額嘆道:“拒絕就拒絕,反正我的日子就剩下這麼幾天,大不了找個隨便什麼男人……”
話音未落,顧況的雙唇便粗暴地堵了上來。
程遙青有些享受這久違的雙唇交纏,吻得人氣喘籲籲,身子不住貼緊的感受。她的雙臂不自覺攬上顧況的腰,仰起脖子,等著顧況的吻落下來。
誰知面前的少年比她想得還能忍,都到了這個地步,硬生生將兩人分開,自己堅若磐石地躺在床上,任憑程遙青如何搖晃都不為所動。
程遙青向扭他腿上的軟肉,卻入手堅硬,根本無處下手。她氣不過,總算扯過顧況的耳朵,狠狠咬了一口。
“我不是病人。”她氣鼓鼓地重複。
“我才不是病人。”不知怎麼的,她的眼淚就這麼落了下來。
面對一日近似一日的死亡預告,程遙青如何不怕。但她行走江湖,總歸見慣生死,在此時方面比別人豁達許多。
許多人,青春年少,屬於他們的人生還未開始,便死在了一次莫名其妙的幫派火併中。這樣的事情,程遙青從小到大聽說過許多。
而且二十餘年風雨,刀尖舔血的任務她也幹了不少,哪一次不是做好了死無葬身之地的準備才進發的。程遙青甚至有些時候覺得,自己活著的時光是偷來的,指不定哪天遇到意外,便輕易地死了。
她也不繼續鬧顧況了,自顧自躺回了原位,睜大眼睛看著模糊的黑夜。
她好不容易從顧老將軍諾言的束縛中出來,怎麼就要死了呢?
顧況感到臉上有涼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程遙青就卷著被子滾遠了去。
她一個人窩在側邊靠牆的地方,卻把顧況身上覆蓋的被衾捲走了大半。顧況失笑,程遙青在回江南路上,如此小女兒情狀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支起身子過去,想要扯點被子回來,卻抹了一手的水。
顧況瞬間有些慌了神。
他趕忙把程遙青烙餅似的翻了個面,藉著外頭照進來的光看清了她臉上的濕痕。
幾乎是下意識地,顧況俯下身,啄去了程遙青面上的眼淚。
有些人哭起來,是嚎啕大哭,有些人哭起來,會覷著人觀賞,以此要挾東西。顧況以前屬於第二種,但他從來沒想過,有些人哭起來可以這樣靜靜地,不出聲,也不期待旁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