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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國者侯

他搖了搖頭,好像要把不快的念頭甩出去,但是那些情緒還是如烏雲一般縈繞在身上,揮之不去。顧況行至窗前,開啟窗戶,冷冽的空氣湧入。他大吸了幾口,腦袋清醒了寫,才關窗隔住冷風。

程遙青看出了他的不對勁。她靜靜地坐在原地,手裡不自覺地捏著一顆細膩溫潤的黑玉棋子,一下一下,篤篤敲擊在棋盤上,像是更漏裡恆定不變的滴水,一寸寸數著沉默的時光。

“其實我覺得章瑛會輸。”顧況的肩膀垮下來,終於說出了內心的判斷。

“章瑛?”程遙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京畿營指揮使,也是兵部章尚書的兒子。在祝婆婆的小院,你曾見過的。”顧況聲音悶悶的,“我,章瑛,古擇,石瑞。我們四個從小一起長大。”

程遙青忙站起來,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顧況:“你擔心他?”

“是啊。”顧況雙目極縱,彷彿這樣就能透過千山萬水看到京城,“歷史上兵變奪權不在少數,李遲明不能退,一退他這輩子連帶著淮南王府和顧府就完了。章瑛不會退,他奉了皇命,只怕要……以死盡忠。”

顧況終於說出了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從小到大,親人仳離,好不容易有些夥伴,有人背叛,有人襄助,也有人在政治的漩渦中身不由己地走到他的對立面。

“你一定難受極了。”程遙青心尖一疼,忙將顧況攬入懷中。顧況沒吱聲,只是順從地靠著她的肩膀,安靜地呼吸著。

“皇權真是個害人的東西。”程遙青撇了撇嘴道。

顧況在她耳邊出聲:“師姐,無論誰當了皇帝,你可都是大逆不道。”

程遙青擰巴脾氣上來,身子一扭:“我偏要說。”

“你看這個小皇帝,為了坐穩自己的皇位,獲取先皇的新人,私通北狄,他才是大夏最大的賊子。且不說今年石泉鎮那麼多平白被屠的生命,往年在邊關陣亡的將士,難道就少了?”

“還有那個李照。”程遙青咬咬牙,索性把心裡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他早就有了狼子野心。拉攏顧家,你爺爺順水推舟,劍指皇位。我甚至懷疑,他在京城已經有了一個妻子,還在江南求取霜娘,是否就是看上了莫氏山莊在臨安的勢力與名聲。”

“要知道,莫家,顧家,還有你母族的範家,都是江南的大姓。聯結三姓的土地、錢財、人力,由南至北,他竊國才有勝算。”

程遙青字字犀利,句句都是大逆不道的言論。

顧況聽了,也忘記方才點點的脆弱,認真思考起來。

“師姐,你說得對。”他聲音幹澀,顯然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現在,淮南王和顧家是盟友,你與莫夫人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可是李照一旦贏了,我們便是君臣。”

兩人相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瞭然與無奈。

顧況擁緊了程遙青:“待到一切結束,我會上京複命。師姐你不用擔心我。”

程遙青自然知道他想說的結束是什麼。

她抽出了袖口夾著的一張便條:“或許我們還沒結束。”

“什麼?”

程遙青說這句話,期待的就是看到顧況眼裡驚喜的神情。

但是顧況的反應比她預想得還要大些。

他簡直在室內一蹦三尺高,也顧不得揉一揉撞到房櫞的後背,伸手搶過紙條,讀了起來。

“……遍識草藥……心法可解。”顧況按捺下心中的激動,用顫抖的聲音再次重複了一遍,“師姐,你聽到了麼,杜大夫得了我的訊息之後,花了三日三夜研究,才發現,用莫氏山莊的心法,可以解相思之毒!”

程遙青臉上也綻開了這些日子裡最真誠的微笑:“我知道。”

她站起身,腳步因為激動顯得有些打顫:我知道。”

得知自己命中不絕於此,程遙青比誰都要激動。她簡直迫不及待地從桌上抄起自己的刀,想要沖下去騎上馬。

“莫氏山莊在城外不遠處,莫蕊給了我跳脫作為信物,咱們這就去拜訪。”

“不,師姐,不用。”顧況卻在她背後說道。

“為什麼?”程遙青不解。

顧況緩緩從行囊裡抽出從淮南王府中偶然得到的《莫氏心法》。

“因為書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