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看清梅夫人此時的境況,不由得捂住嘴,將驚叫咽入喉嚨。
月光肅白,梅夫人脖子上深紫色的勒痕觸目驚心。
原來,顧況被梅夫人發現之後,身子蜷縮在樑柱與牆壁的間隙之中,梅夫人開啟窗戶張望,見室外空無一人,便又回到房屋。
顧況不敢妄動,只聽到風裡隱隱約約帶來兩人說話的聲音。聲音漸弱,他聽得有人走在梅香苑小徑上細微的腳步聲。又過了一會,聲音消失,秋日裡的促織娘卻一聲高過一聲,掩蓋了顧況輕微的呼吸聲。
不對。
顧況腦中有針一突。數次遇到危險培養的第六感在此時發揮了效用。
電火石光間,他縱身一躍,破窗而入。
想象中的驚呼聲並沒有出現。
在他面前的,是用絲綢帶子吊在房樑上的女人,和腳下被踢翻了的凳子。
顧況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丈夫起事,妻子遣散眾人,便是不給別人留下一點能阻礙丈夫的把柄。
拳拳之心,赤子何知。
幾乎沒有思考的,顧況將梅夫人救下,帶著她呼吸微弱、陷入昏迷的身子,縱身躍出秦宅的高牆。
“事不宜遲,我們得找到大夫。”顧況道。
古擇力大,他揹著梅夫人。顧況提著匕首在前面開路,終於找到了一家已經歇業的醫館。一行人如同打家劫舍的強人,從後院闖入,著實將郎中嚇了一跳。
郎中第一反應便是要報官。
牛蘭兒忙沖了上來。
她一個十五六歲,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好言好語,終於勸住了將信將疑的郎中。
顧況這才把已經出鞘的匕首放了回去。
“頸部呼吸滯澀,供氣不足,以致昏迷。”郎中三言兩語點出問題所在,在顧況與古擇兩個大男人的注視下,言語間有些顫抖。他拿來一包銀針,幾針下去,梅夫人眼皮一動。
眾人皆屏息凝神,目光集中在患者的身上。
梅夫人眼睫顫了顫,整個人如同從水裡被撈出來一樣,悠悠轉醒。
“你們是誰?這是哪裡?”
顧況眼神示意,牛蘭兒點頭,拉著郎中出去了。
顧況自己則半蹲下來,表明身份:“我是將軍府的小公子,顧況。這是古擇,我們都是虎賁軍中的。”
梅夫人的眼神依舊犀利而警惕。
顧況撥開領子,露出裡頭的白玉兕,加了一句:“虎賁左軍的,程遙青副將帳下。”
不知是他的白玉兕子信物起了作用,還是師姐的名字起了作用。梅夫人那股冷冰冰的神情終於溫和了下來,甚至有意無意多打量了顧況幾眼:“你便是顧況?”
她有一把好嗓子,可惜因為長時間的壓迫而失去了水靈的聲調,說了一句話,便要小小咳嗽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