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張了張嘴,慌張地起身道:“我也不太記得了,反正大的東西是沒有帶,小東西到底有沒有丟,我也不太清楚。”
等到遊岑離開,遊青碧又去了庫房一趟。
裡面堆積著太多的東西,她甚至無從下手,秀秀跟著遊青碧第一次進入庫房,瞪大了眼睛驚嘆於將軍府中居然有如此多的珍寶。
遊青碧在庫房之中尋找了許久,未曾尋得一件自己熟悉的東西,心裡愈發不安,隨手拿了一套金釵遞給秀秀道:“你去把這金釵分給你房裡那幾個小姑娘,就說提前給她們的過年禮吧。”
秀秀喜笑顏開,幾乎是一路小跑朝著自己的院落走去。
乘著秀秀離開,遊青碧再一次悄悄離開將軍府。
她偶然發現自己雖受過重傷,但竟能輕易地越過牆頭,避開府中眾人悄然遁入暮色之中。
她知道線香裡有令人昏沉的藥物,知道秀秀端來的雞湯會令人疲軟無力,知道姑姑每晚都會命人送信給遠在戰場的沈路。
她知道得越多,就越覺得恐懼。
她戴著緯帽避開大路,沿著小巷一路走到了城門。
城門上,赫然掛著丫鬟們口中的十顆頭顱,死灰色的臉上雙眼怒瞪,彷彿要將虐殺之人深深映入眼中,生生世世不得原諒。
有人從城門口經過,皆低埋著頭,或捂著妻兒的雙眼,膽戰地排隊等候著守衛兵的排查。
“閃開,閃開!”一個身著甲冑計程車兵用佩刀驅趕著周圍的百姓。
身後,兩個身形高大計程車兵費力推著蓋著白布的板車過來,白布上血跡斑斑,幾乎被染成了紅色,只餘留一週灰白的髒汙。
身著甲冑計程車兵朝著城門上計程車兵高呼一聲,隨即,伴隨四周的驚慌尖叫和推閃,掛於牆頭的頭顱隨鐵鏈重重摔了下來。
板車上的人立刻掀開車上白布,又引來一片驚呼。
“喊什麼喊什麼!給我閉嘴!看到沒有!若有私藏罪犯之人,下場比這還要慘!”
三個士兵熟練地撿起地上的頭顱,再換上從板車上取下的更為新鮮的頭顱,吆喝一聲之後,鐵鏈隨即拖著頭顱,緩緩升了上去。
還有血跡未幹,自頭顱蜿蜒而下,懸在半空低落。
遊青碧垂頭一瞧,地上已滿是斑斑血跡,新舊交疊。
“你,幹什麼的!”她突被人一把掀開緯帽,先前大聲說話計程車兵怒目盯著她。
她取出腰牌,肅然道:“我要出城。”
那士兵一眼認出腰牌,立刻躬身引路,避開還在滴血的頭顱,親自送遊青碧出了城。
她幾顆頭顱在腦中不斷飄蕩搖晃,她恨不得立刻去見沈路,質問他為何言而無信。正滿心憤然,就聽得“滋啦滋啦”的聲音漸近,拉板車計程車兵出了城。
她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三個士兵一路上說著葷段子,並未回到西郊軍營,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一路下坡,繞過一片荒涼隱蔽的樹林,進入了一個密道。
直到裡面不再有車輪滾動的聲音,遊青碧才探身進了密道。
密道裡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一路血跡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數行百餘步,痛苦的哀嚎被風灌入耳朵,一聲聲紮入腦中。
隨之而來的,還有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怎麼?還想讓我一刀一刀割下你的肉不成?”
既熟悉不過,又無比陌生。
遊青碧渾身冰冷,無法呼吸,像是有人將她推入讓人窒息的深淵。
她虛浮著朝前走,一步一步,直到眼前燈火通明,有人突然拔刀相向,掀開她的緯帽,驚呼一聲:“夫人!”
沈路猛然轉過頭,臉上飛濺的血漬自左臉沿著鼻樑劃至右臉,讓他看起來如惡魔臨世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