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煒能猜出幾分鐘大河不得不閃人的原因,但更在意金華的情況,照高郵的意思,他是真的留在三國衍生小世界沒有回來。
對於羅煒的猜測,高郵諱莫如深,也沒打算解釋,只從懷裡摸出一把黑漆漆的木頭小勺子,外形像極了奶粉罐附帶挖奶粉的小勺款式,在井口隨便一舀,從無回井裡舀出一顆烏溜溜、水盈盈、冰冰涼的珠子,取下後交到羅煒手上:“鍾大河臨走之時,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無回井的泉眼,沒了這個泉眼,眼前這口井最多還能撐七天。”
羅煒託著珠子的手都在抖了:“這是打算幹嗎?”
高郵嘆了口氣:“立有無回井的城隍才能得到地府的正式冊封,才能引導陰魂的歸處。我們團龍港城隍廟大約是整個華夏範圍內最後一處還立有無回井的城隍廟了,即便如此,算上別處被移至深山老林無人區的無回井,整個華夏大地尚存的無回井泉眼也只剩下十三處了。”
羅煒是借住過無回井進入過幽冥大門的,知道這東西存在的意義。無論東西方的神學領域,靈魂的研究都是禁區,講究靈魂的不死不滅,是道法自然,無法進行人為干預的。幽冥界對這方面的理解更為透徹,因為但凡陽間出現新的生命體,勢必就要跟上經過洗滌過的靈魂的投胎,這是一個迴圈往復的過程。
憑藉人口總數、人類平均壽命等資料,可以輕易推算出,理論上華夏境內每天會有4.8萬上下的自然死亡人口。如果按照十三口無回井的接納量來算,每口井每天需要透過將近3700人。如果3700人排隊跳井,別說每天子時無回井開啟的那兩個鐘頭能不能消化得完了,恐怕再多開四五倍時間都沒有辦法搞得定。
事實上,根據羅煒的經歷,團龍港市城隍廟一天的接待鬼數,連3700的一成都沒有,這就牽涉到大量的非正常死亡拖了長壽之人後腿的問題了。這是一個很複雜的社會問題,姑且不談,還有一個便是火葬制度。
羅煒從死鬼老爸那裡聽過對火葬制度的吐槽,倒不是覺得制度有問題,而是時間點的把控。老禮上講,人死如燈滅,但操辦白事需要有個停靈七日的過程,這其實是給靈魂緩慢脫離軀體、習慣死亡、遠離心之留戀的一個緩衝期。
可現代人呢,能在火葬場停個三天就不錯了,如果靈魂能夠立馬接受現狀,及時跑到無回井附近受到庇護還好,可九成九的人,哪怕對死亡再有心裡準備,也少有能這麼快做出正確判斷的。沒有無回井的庇護,靈魂就始終和軀殼有著聯絡,以至於軀殼一旦焚燬,靈魂也就被炙烤得飛灰湮滅,這其實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話又扯遠了,現在各地的城隍廟和團龍港城隍廟一樣,已經基本淪為了旅遊景點,就連正規幽冥界認可的冥幣業務也被和尚廟搶走了。原以為在有閻王背景的鐘大河的坐鎮下,團龍港城隍廟還能堅守最後的陣地,結果,由於鍾大江的瞎摻和,在周圍搞了個地府外派的救助站,徹底把最後一口能夠出現在世人眼前的無回井給暴·露了。並且如果真被超協的那群瘋子抓住了實質的把柄,這件事情當真就不好辦了。
高郵繼續道:“你只有七天時間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讓無回井重新落地生根。”
羅煒指著自己的鼻子:“這麼大的事情,你覺得我是那種很靠譜的人嗎?”
高郵搖頭:“不覺得,可鍾大河覺得你可以,我雖然也不信,但你自己都送上門來了。你覺得,我倆在小院裡密談這麼長時間,在別人看來,算不算已經有比較深的牽扯了?”
羅煒眼睛眯了眯:“你不會跟鍾大河一樣,也打算跑路吧!”
高郵一攤手:“不跑,難道還等著被抓走切片嗎?不過,我還要在這裡主持七天,直到這口井徹底消失,順便還能替你打掩護,爭取時間。”
羅煒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叫你沒事找事。先賢的話果然是真理,難得糊塗是多麼難得的品質,少管閒事少惹是非是多麼可貴的心境。皆遠師太讓你來找武松,啊呸,來找鍾虎,你乖乖的問完話走就是了,多此一舉的進來幹嘛。生無可戀的問道:“如果七天之內找不到安頓這口井的地方咋辦?”
高郵回答:“那就得哪兒種哪兒了,誒,泉眼要是突然變綠,並且冰得手都拿不住了,趕緊找塊地埋了,”瞅了一眼羅煒裝珠子的口袋,“到時候要是還揣在身上,我可不保證無回井會不會長到你身上。”
羅煒真想現在就把什麼勞什子泉眼丟下,然後踩兩腳,可惜他不敢。隨即,高郵把之前舀泉眼的勺子往他手上一塞:“這玩意兒可以舀三次泉眼,已經用過兩回了,還有一次機會,留給你傍身吧。這玩意兒三千萬冥幣一把,剩下一次,你就折算一千萬冥幣,也就是十萬塊錢給我吧!”
羅煒咬著牙給高郵轉了錢,他也想討價還價一番,而且他可不信高郵給報的價格,地府出來的這幫人都是混蛋作風,問題是即便有錢,他這會兒也沒處買去,只得先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