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煒也無語了,什麼大不了的問題能鬧成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的二姐邢淑娘應該看出了他的意思,幫忙解釋:“大哥雖然沒什麼長兄風範,卻是個老實人,大嫂也是,別看日子過得很算計,實則還算有原則。只是大姐受太太的影響太深,總覺得他們夫婦會圖謀不軌些什麼,和他們也相處不來。光吵吵已經是很剋制的了,要是攸關財物,打鬧起來也不是沒發生過的,不過這回因為外人的事情鬧僵起來,也是奇了。”
邢夫人一聽惱了:“哪裡奇了,這是原則問題,什麼真愛不真愛的,陳狀元才是殷家姑娘禮法上的夫婿,經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姓劉的是個什麼東西,邢忠和姜氏會替那邊出頭,分明不懷好意,保不齊就是想抬高他那個死鬼親孃的身份。”
二姐邢淑娘說:“那位連個姨娘的身份都沒有,有什麼好抬高的,何況人都死了。”
邢夫人則不依不饒道:“姜氏不還攛掇著邢忠查他親孃血崩的內幕嗎,我這邊倒也想問問,咱們太太進門四五年都沒有動靜,是不是著了某些人的道!”
二姐邢淑娘無奈的聳聳肩,也不說話了,主要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根本無從可查,何況他們都已經到了新地方,故人都已作古,孰是孰非還重要嗎?
邢德全從大姐那裡沒有纏出答案,見倆姐姐你一言我一語的沒空搭理他,便湊到羅煒旁邊:“煒哥,我聽其他人都是這麼叫你的,你告訴我唄,野鴛鴦到底是什麼?”
羅煒翻了個白眼:“你怎麼還在糾結這種問題,”見他一副不弄明白不罷休的架勢,直接來了一句,“除了你媳婦和你的血親之外,你跟任何一個女子過分親熱就是野鴛鴦,至於苦不苦命,見仁見智了。”
對鴛鴦的評價明顯激怒了板凳男陳光蕊,他嗷一嗓子跳了起來,對著羅煒發飆道:“在下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你等為何總拿鴛鴦說事,鴛鴦明明指的是兄弟之間的情誼!”
納尼?羅煒目瞪狗呆:“這說法還是頭一回聽說。”
陳光蕊揹著手,踱著書生步,走到窗邊,臉衝著外頭,搖頭晃腦的吟誦道:“‘骨肉綠葉枝,結交亦相因。四海皆兄弟,誰為行路人。況我連枝樹,與子同一身。昔為鴛和鴦,今為參與辰……’這是關內侯蘇武蘇子卿的名篇,多麼令人神往的兄弟之情呀!”
羅煒木著一張臉發問:“你剛才那副死樣子,跟遭受到多大迫害似的,難道就是在糾結鴛鴦的說法?”
陳光蕊沒有正面回答,繼續吟誦道:“曹植的《釋詩賦》中也有云,‘況同生之義絕,重背親而為疏。樂鴛鴦之同池,羨比翼之共林……’,多麼的發人深省呀!”
羅煒繼續問:“樂鴛鴦之同池,羨比翼之共林?這鴛鴦戲水,比翼雙飛難道也是兄弟之間該乾的事兒?”
陳光蕊依舊沒理他,仍舊搖頭晃腦拉著調子吟誦酸詩:“鴛鴦于飛,載飛載吟。有鬱浚藪,實惟桂林。芳條高茂,華繁垂陰……”
“你夠了,”羅煒拉高了嗓門一吼,打斷正處在沉浸狀態的陳光蕊,“你特麼有完沒完,我這裡又不是供你開詩詞大會的地兒。我且問你……”直到他把之前的問題又重複到第三遍,幾乎進入暴走狀態,書呆子才從愣怔中回了魂。
陳光蕊撫了撫心口平復情緒,這才慢條斯理道:“剛才一通爭執,有人說什麼錯點了鴛鴦譜;有人說什麼野鴛鴦必須棒打;還有人說鴛鴦失伴可憐;又有人說只羨鴛鴦不羨仙;再有人說必須打鴨,打鴨才能驚鴛鴦……在下就是一直都沒想通嘛,為何眾人都要拿鴛鴦比殷小姐和那劉洪?”
羅煒又追問一遍進行確認:“你剛才就在鬱悶這個?”
陳光蕊點頭:“不然呢?”
邢家四姐弟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邢夫人問:“你未過門的妻子與別的男子有染,你就不生氣?”
陳光蕊搖了搖頭:“當然生氣,可生氣又能如何,在下迎娶相府小姐本就是個意外,門第上也是高攀了的,好在婚事未成,也沒鑄成大錯。”
羅煒簡直無語:“你就沒有一丁點憋屈,鬱悶,心裡頭壓了團火的感覺嗎?”
陳光蕊眨巴了一下眼睛:“那怎麼可能,乍聞噩耗,在下還是頗受了點刺激的,但還是那句話,婚事一日未成,殷小姐就一日非我妻,再不痛快也是一時的。”
邢德全傻兮兮的接了一句:“嚯嚯,你這人倒是挺豁達。”
邢夫人卻依舊不死心:“我就不信了,你現在就真的一點不甘心都沒有,別忍著,說出來,咱們幫著你一道出口惡氣去。”
陳光蕊一副很釋然的表情:“在下謝謝這位小姐的好意,真的不用了,何況木已成舟,還要感謝劉洪的及時出現,因為殷小姐的腹中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旁邊一直沒插話的二姐邢淑娘這下不淡定了:“這孩子是那位劉洪公子的?”得到了陳光蕊的點頭,“這是要移花接木坑你接盤呀,這都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