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羅煒只得把鍾大江推開,示意他上副駕駛裡頭去:“你去前頭,那兒離暖氣近,更暖和。”
瘦小男子千恩萬謝了一通,再次以龜爬的速度挪動到了前門,伸手拉了好幾下,才把門開啟鑽了進去。
羅煒嘆了口氣:“可憐見的,這貨又是哪個?”
鍾大江嗤笑一聲:“他是應伯爵。”
西門慶才來的那會兒就提過,他家在徹底爆發之前就有一個朋友圈,叫做會中十友。別覺得這名字看起來挺文藝別緻的,好比什麼漢賦四大家(司馬相如、楊雄、班固、張衡)、建安七子(孔融、陳琳、王粲、徐幹、阮瑀、應瑒、劉楨)、竹林七賢(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阮咸)、初唐四傑(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唐宋八大家(柳宗元、韓愈、歐陽修、蘇洵、蘇軾、蘇轍、王安石、曾鞏)、桃谷六仙,啊呸,最後一個不算,反正包括西門慶在內的所謂會中十友,就是一幫子披著文雅外皮,實則只是一幫子齷齪苟且的狐朋狗友。
會中十友當然以西門慶這條大粗腿馬首是瞻,而這個應伯爵則是這幫人當中最最奇葩的那一個,他對金主處處逢迎,照顧得無微不至,無論何時何事,有事必幫,明明年齡上長了不少,還一口一個“哥”的稱呼西門慶。最神奇的是,這貨天生一張巧嘴,西門慶的任何舉動都能被他“引經據典”的誇讚得滿心歡喜。
他是西門慶家的常客,每每都能在他家吃飽喝足了才離開,更不用說每逢宴席,西門慶第一個就會想起這貨來。他在宴席之上更是如魚得水,還能翻著花樣的給賓主雙方帶來新奇刺激的感受,說笑話、耍貧嘴、裝乖賣巧、自曝其醜,沒有他舍不下面子的,更有甚者,憑藉他混跡歡場的豐富經驗,投其所好的為賓主雙方拉來最合心意的窯姐陪著嬉笑打鬧逗樂,堪稱全能型的場面人。
看到上述介紹,某些從事業務生意往來的人會覺得不過如此,為了籠絡住大客戶,這些類似的事情他們日常工作也沒少做。但後續的發展,就能看出這傢伙的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本質。
在西門慶如日中天的時候,應伯爵是吃西門慶的喝西門慶的,還揩著西門慶的油水肥自家,可一見西門慶前腳剛閉眼,屍骨未寒,他來了個裡應外合,敗壞西門慶的生意,挖他的牆角,並且頭一個倒戈投靠了一直以來都較著勁的另一位有權有勢的人物張懋德。生意利益場上這麼幹也就罷了,還慫恿張懋德把李嬌兒娶到手,同時還極力推銷潘金蓮是怎麼怎麼勾人,讓張懋德千萬別錯過了好機會。
由此可見,應伯爵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典型的“聰明人”,面對有利可圖的粗大腿,他能徹底出賣人格,耍各種手段就為了討主子歡心,從而儘可能的榨取利益。可一旦主子失了勢力,當初出賣了多少人格,他就能毫不猶豫的千百倍的靠賣主子找補回來,當然,前提是還能找到新的臭味相投的主子,不然,一旦遇上比他更無恥更心狠手辣更過河拆橋的,這貨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說實在的,這貨的品性很有一種金瓶梅版低配秦檜的感覺,因此當羅煒一聽鍾大江說出應伯爵這三個字來,頓時眉頭也皺起來了,白眼也翻起來了,剛才那點同情心也跟著煙消雲散了。
羅煒衝著後座方向努了努嘴,沒好氣的開口道:“你把武松和西門慶的一號狗腿一起弄來是想幹嘛?”
鍾大江笑眯眯的回答:“不用擔心,武松不是個亂殺無辜的人。”
羅煒皮笑肉不笑道:“你確定嗎,從水滸到金瓶梅的最大反轉就是,水滸裡頭西門慶是確實被他宰了的,然後因此被髮配,而金瓶梅里,西門慶溜了,武松可是為了洩憤,直接把跟西門慶一道吃飯的朋友殺了才獲罪,你說這也叫不亂殺無辜?”
鍾大江回答:“反正他保證過的,再怎麼說人家也是武松,一口唾沫一口釘的底線還是有的。”
羅煒還是不怎麼相信:“可這個應伯爵也算不得無辜吧,就衝剛才武松扒了他的衣服就能看出,肯定是痛恨這貨的吧!”
鍾大江多少有些心虛:“頂多也就小懲大誡一下,要不了性命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沐知春那裡的未知情況,還是武松和應伯爵這一對的麻煩,又或者是真的因為車外太冷,反正羅煒這會兒特別的腦闊疼。他索性繞回駕駛座,一拉門鑽進了車。將將坐定,後頭另一邊的車門一開,鍾大江也跟著坐了進來。
羅煒沒好氣道:“你事情不都辦完了嗎,還上來幹嘛?”
鍾大江說:“你應該不會帶著他倆留在這裡吧,反正都要離開,捎帶我一段唄,我打算去市裡頭。”
羅煒死魚眼:“我就打算回個山莊,十來分鐘路程而已。”
鍾大江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打算把他倆帶去那裡,腦子沒毛病吧,”順便斜了一眼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真睡著了還是假寐的武松。
羅煒一時還沒明白過來:“你不是說他不亂殺無辜的嗎?”
鍾大江也不敢說的太明白,隱晦道:“你再好好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