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煒被噎住,好像這回真裝過頭了,於是顧左右而言他道:“堂弟,你說若是我講家遷回大宋,先做這糖果買賣可使得?”
西門慶趕緊點頭:“自然,這可是個好買賣。”
羅煒繼續說:“依你看,我是否應當將家安置在東京汴梁?”
西門慶一想,若不把這個財神爺攥在手心裡,豈不是白白讓發財的機會溜掉,於是說:“非也非也,汴梁並不是個起家的好去處,所謂天子腳下都是達官顯貴爭奇鬥豔的地界,沒有根腳很難打下根基。陽穀縣這裡就不同了,沒有小弟我打點不到的地方,哥哥大可安安生生回鄉起事,小弟保你無後顧之憂。”
“你也有自家生意要照管,太勞煩你不好吧!”
“自家骨肉,又何必如此見外呢!”
倆各懷鬼胎的傢伙兄弟情深了一番,又假惺惺了問了近況,西門慶這才想起,如果真有西門通這個大伯,即便人不在這裡,晚輩的本分還是得遙敬請安一番的。
聽他提起了這個杜撰的人物,羅煒這回倒不用編了:“咱們西門家的男子向來招女人稀罕,父親也是在跑船中不幸收到了女人的牽連,他已經過世端了閻王老爺的飯碗了。”
西門慶也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不過甭管西門通是真是假,沒了這個有長輩名頭的,他這邊更是多放心了幾分。說了這麼久的話,羅煒這一身已經熱到不行,西門慶則一拍大腿:“見到煒堂哥說的起興,險些誤了與人相約的時辰,你若無事,可隨我同去。”
羅煒這會兒哪裡有別的去處,被這麼一提求之不得,不過倆人現在這造型,西門慶是狼狽,羅煒則明擺著非主流,於是二人走出小巷,頂著路人疑惑怪異的目光,鑽進了一間綢緞鋪子。
據西門慶說,這間鋪子是應伯爵他爸創立的,只不過老人死後,兄弟幾個分了家,這間鋪子就歸了他大哥。別說,無論什麼時候的服務行業,對待有頭有臉人物的服務都是無微不至的,羅煒也藉著西門大官人的光,頭一回在試穿衣服之餘,被人伺候著洗臉洗手、梳頭撒香。
二人再度出現在大街上,已經是一雙翩翩佳公子,就連羅煒那一頭不合時宜的短毛都被帽子遮掩了起來,只不過對於西門大官人極力推薦的與他同款的翠綠幞頭,羅某人還是敬謝不敏,只選了一頂黑色的戴在了頭上。
羅煒這會兒其實最應該做的是趕緊找到二十五號救助站的所在,透過“碑具”傳回八十四號救助站,問題是他只知道二十五號救助站在登州,具體是城區還是郊區也不清楚,根本無從找起,何況即便知道了具體的地址又如何,這年頭遠行的路可不是那麼好走的,沒個老把式帶路,他連基本的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何況荒郊野外行車渡船過山的,保不齊就碰上打家劫舍的“好漢”。
所以羅煒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跟著西門慶,畢竟趙珏他們費勁巴哈的傳過來就是衝著他家來的。另外一點,羅煒也相當好奇,《金瓶梅》的劇情到底發展到哪個階段了,他跟西門慶聊了半天,到底也無從判斷,畢竟這貨今天的行程是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尋歡作樂開開心的,而這貌似是大官人經常性的行程,實在判斷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不過下一刻,羅煒終於知道今天唱的是哪一齣了。
信步遊街的前往相約的酒樓,走出去沒多久,路上遠遠的趕過來一輛拉貨的牛車,二人便避到路邊,在道路兩邊人家的屋前路過。這排民居純木質,看著半新不舊的,竟然全憑榫卯結構就將精巧的小二樓立得牢牢的。雖然是小二樓,但一層的層高很低,也就一米九兩米的樣子,羅煒這身高要是直挺挺的走進去,都能近乎頂天立地了。
這麼設計真不科學,他仰著腦袋四十五度向上正看新鮮,好巧不巧,二樓半支稜起來的視窗掉下一根叉竿,直接拍在了他面門上,羅煒就感覺鼻頭一酸,溫熱帶著鹹腥的液體當即流了下來。
下意識一捂鼻子,趕緊把腦袋仰平,一旁的西門慶已經蹲下·身將落到地面的叉竿撿了起來,剛想罵兩句,眼見著二樓那扇窗戶被推開,露出一張陪著笑臉的嬌俏面龐來。
羅煒也看見了始作俑者,腦袋裡一段描述閃過:黑鬒鬒賽鴉鴒的鬢兒,翠彎彎的新月的眉兒,清冷冷杏子眼兒,香噴噴櫻桃口兒,直隆隆瓊瑤鼻兒,粉濃濃紅顏腮兒,嬌滴滴銀盆臉兒,輕嫋嫋花朵身兒,玉纖纖蔥枝手兒,一捻捻楊柳腰兒,軟濃濃粉白肚兒,窄星星尖趫腳兒,肉·奶奶胸兒,白生生腿兒……
這一段描寫得精彩是毋庸置疑的,只不過羅煒要吐槽的是,潘金蓮臉蛋的漂亮嫵媚是看得到的,但身材好恐怕就是西門慶自己猥瑣的腦補了,畢竟就他現在所見,這女人就跟個窗框裡的證件照一般,胳肢窩以下全靠猜。
但同樣遭遇“沒巧不成話,姻緣合當湊”的事件,為毛西門慶只是被輕輕的打了頭,而自己卻被拍出了鼻血。
羅煒心中各種不爽,但該上馬的劇情還是按照既定軌跡開始了。西門慶手裡捏著叉竿,滿臉猥瑣笑的盯著被掀起的窗戶。潘金蓮叉手衝著樓下拜了拜,道歉說:“奴家一時被風吹得失手,誤中了官人,休怪!”
西門慶那張桃花氾濫的臉都快笑爛了,整理了一下新上身的這身衣服,尤其是那頂綠帽子和鬢邊的紅月季:“不妨事,娘子自請方便。”
儘管鼻血很快止住,羅煒依舊實在見不得這貨一副急色相,直接把他拽了個趔趄,衝著樓上嚷嚷:“你倆有毛病是吧,被打的可是我。”
西門慶這會兒的魂都被勾走了,眼都不眨的盯著樓上,嘴裡卻說:“煒堂哥莫要太計較了,娘子也是無心之失,男子理應豁達大度,有容乃大。”
呵呵,有容乃大,你特麼就看見奶·大了吧!這詞兒是宋朝該有的嗎?不過也算了,誰叫是明朝成的書呢!
西門慶的話音剛落,這間小樓的隔壁鑽出來一名粗布麻衫略富態的老婆子,這婆子雖然五官端正,但一笑起來跟哭似的,正是火上澆油、火中取栗的王婆:“我當是誰家的大官人從這屋簷下路過呢,打得正好。”
羅煒不幹了:“會不會說話,打誰打得好?”
王婆說:“天下事,無巧不成緣,你說是吧,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