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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搞事情的薛大傻與賈環

紅樓經常會出現“因事命名”的情況,好比賈寶玉(假寶玉)、甄士隱(真事隱)、甄英蓮(真應憐)、霍啟(禍起)、馮淵(逢冤)、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原應嘆息)等等,這個紅樓通篇存在感最強的死太監自然也免不了,夏守忠又稱“瞎守忠”,或者“下手重”,一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鳥。

這個夏守忠的具體職位說是六宮都太監,在宦官群體裡究竟算多高的級別不好說,但從官職的名字上也能判斷出算是內廷中有話語權不好惹的那類奴才。這個人差不多貫穿了賈府從盛到衰的後半段,從他的態度就能顯出賈府的地位來。

他的最初登場是元春封妃,乃至於宮裡頭派人給賈府送賞,這貨每每事必躬親,姿態擺得那叫一個客客氣氣、滿臉堆笑,謙卑奉承,連茶也不肯吃。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地,這位也就基本不來了,有什麼事能打發個小太監過來跑腿就不錯了。再往後,他照樣打發來的還是小太監,卻不再是為了公事,而是上門進行勒索。

最明確的一回便是小太監見到了王熙鳳,一點都不避諱的直接開口:“夏爺爺因今年偶見一處房子,如今竟短二百兩銀子,打發我來問舅奶奶家,說:‘有現成的銀子,暫借一二百,過一兩日就送過來。’”說是還會送回來,可這位前前後後也不知道要走了多少去,一概肉包子打狗,這一回竟然逼得王熙鳳和賈璉小兩口攛掇鴛鴦去偷了賈母的庫房,可見是真的被逼急了。

這會兒功夫,薛大傻差不多已經把禮品盒都開啟,還因為盆架上排布不開,有些直接擱在了地上,他很不以為意道:“不過是狗仗人勢的老閹貨而已,怕他鳥。”

羅煒瞪他:“你是真的呆還是假的莽撞,鳳辣子夠厲害了吧,她碰上這個姓夏的上門勒索都得乖乖的當孫子。對了,你給他們用了什麼藥?”

薛大傻笑得志得意滿:“這你就甭管了,說了你也不大明白,不過一說出處你應該就能放心了。”

羅煒追問道:“什麼出處?”

賈環接話:“他花了不少錢,找馬道婆拿的秘藥。”

臥槽,這個馬道婆確實是個邪門的人物,哪怕羅煒與她接觸了不短的時間,更有著法則世界二十四字真言護體,也不見得能扛得住這位的巫蠱詛咒。

羅煒這邊神色變換,薛大傻已經衝著賈環招手了:“環兄弟,別傻站著,趕緊來幫忙,這些禮物原本是怎麼分配的你還記得嗎?我看著挺暈的,要怎麼換妥當?”

賈環恨鐵不成鋼道:“時間本來就不夠,你都開啟幹嘛,直接把薛姐姐和林妹妹盒子上的名帖換換不就行了。”

薛大傻不服氣道:“廢話,我還不知道直接換名帖簡單嗎,你看看這貼子是怎麼插在盒子上的,感覺挺難下手的,這一旦拔下來我可沒把握原模原樣的裝回去,可不就得露馬腳了嗎?”

於是倆人不得不把屬於林黛玉的盒子和薛寶釵的盒子搬到了一塊兒,將裡頭的東西來了個乾坤大挪移。原以為這樣就差不多了,誰知賈環又想起了什麼:“王熙鳳和李紈的盒子在哪裡?”順著指引在盆架上找見之後,他從每份裡頭分別拎出兩隻紅繩裹纏的油紙包來,小心翼翼的解開後,裡頭裝著的赫然是潔白無瑕的立方體。

薛大傻好奇的湊上去看了看聞了聞,不禁咦了一聲:“這不是我們薛家商號幫忙採辦的千年松根茯苓膽嗎?”

儘管羅煒不知道千年松根茯苓膽具體是個啥,但從賈環小心翼翼的取出來之後,用手帕裹了好幾層貼身放好就能看出,這玩意兒恐怕是個稀罕玩意兒,且還挺值錢的。兩個油紙包被取走之後,王熙鳳和李紈的盒子頓時空出一個角來,羅煒還想看賈環打算怎麼辦呢,這貨竟然直接砸碎了個花盆,抓起裡頭的土塊往油紙包裡填。

羅煒無語:“拜託,這麼幹是不是太缺德了?”

賈環手裡的動作不停:“缺什麼德,這倆嫂子可精得跟鬼似的,絕不會幹出嘴啃泥的事情來,何況,就算真被當藥吃下去,最多拉兩天肚子,又死不了人。”

對於這貨的撈好處洩憤之舉羅煒多少也能明白,事實上賈元春送禮的名單就挺不公平的。她的目標自然主要是女眷,至於收到禮物的男子,除了兩名男性長輩賈赦和賈政之外,就只有嫡親兄弟賈寶玉了。榮國府的男主子們,沒收到禮物的恐怕就只有賈璉、賈蘭和他賈環了,賈璉和賈蘭好說,給王熙鳳和李紈跟給他倆沒什麼差別,所以說全府上下竟然只有賈環一個與賢德妃同父異母的親兄弟是個例外,能不惹出他的嫉妒之心嗎。

羅煒瞅了瞅其中四隻被倒騰出貓膩的禮品盒,回頭問薛大傻:“你們這麼個搞法,會不會到時候禮單上對不上號?”

薛大傻撇著大嘴不屑道:“這種宮裡出來的賞賜到了各家都只會出個打統賬的禮單,叫是賢德妃這會兒還很得臉,領了差事幫忙送禮的太監才不敢鬧妖,換做是其他不得寵的嬪妃,送出去的東西用壞的替了好的,或者數量上對不上的多了去了,甚至太監們膽子大的還敢直接扣了,即便如此,宮外頭的難道還敢鬧起來不成?”

賈環顯然是不清楚這裡頭的貓膩的,聞言膽子更大了幾分,先翻出賈赦和賈政的禮品盒,找出兩把宮扇的其中一把展開,從懷裡掏出一小瓶墨汁和一根鵝毛,熟門熟路的各畫了一隻烏龜。

羅煒的汗頓時下來了,見他又在賈寶玉的扇面上同樣畫了烏龜之後,趕忙阻止:“祖宗誒,不帶你這麼搞事情的。”

而薛大傻在愣怔片刻之後也來了情緒:“這有點意思,來來來,咱們一塊兒。”

很快,在羅煒的目瞪口呆之下,一隻只小烏龜躍然扇面,賈環還解釋:“你看,一個不差的都在扇子的這個位置畫上了烏龜,賈家那邊估計還得以為這是今年皇家的審美呢。”

羅煒翻了個白眼:“你也不怕被人懷疑之後,讓你查驗筆跡。”

薛大傻說:“沒事兒,毛筆和硬筆的筆跡要怎麼查?而且如果真要查驗,你看這會兒畫的不是烏龜背面像麼,你到時候說只會畫側臉的不就行了。”

羅煒就眼睜睜的瞧著這倆貨在刀尖上作死,時不時提醒他們別玩得太嗨了忘記時間之餘,還緊張兮兮的盯著八仙桌旁邊趴著的三個太監的情況。直到一切搞定,羅煒和賈環躲進了背後的房間裡,薛大傻淡定的坐回原位開始了吃吃喝喝。

不多時,三個太監那邊逐漸有了動靜。羅煒最擔心的也是這個時候,畢竟如果從趴著的狀態忽然清醒過來,正常的人都是會懷疑的,何況三個人同時碰上這種情況。誰知第一個醒來的灰青色衣服的太監還沒坐直,便捂著肚子衝出了小院,緊接著第二個也如法炮製,要說夏守忠能爬上高位呢,遇上了同樣尷尬的境遇,人家就能眼不紅心不跳,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踱著步子淡定的走出小院。

直到最先跑出去的太監返回,有些訕訕的朝薛大傻解釋:“不知怎的,忽然尿急,薛大爺不要見怪。”等另外兩個返回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夏守忠的說辭則更加隱晦了一些:“原來好茶也會令人貪杯,薛大爺見笑了。”

薛大傻嘿嘿一笑,雙手遞上一張銀票:“剛才說的事情,還請您多多費心了,聽聞您有心在外接辦一處房子,我也不知道您的喜好,也只能奉上些俗物,恭賀置產之喜了。”

夏守忠與另外兩個太監相互打了眼色,隨即拉著長調說:“這哪裡好意思,薛大爺也是知道奴才們本就各司其職,您說的來年皇商資格的考評,奴才倒是可以費心幫您打聽打聽,當然,畢竟不負責這一塊,也不敢打什麼包票。”

薛大傻繼續賠笑,隨即又多加了一張銀票,這回是不容拒絕的塞了過去:“那是自然,您盡力就好,我家二叔的船近期就會返回,待您喬遷之後,定會有稀罕的好物件送到您府上去。”

羅煒這才明白薛大傻是怎麼把夏守忠忽悠過來的,哪怕是身居高位的總管級太監平日出趟宮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沒想到今天領了賢德妃的差事出門竟然還能碰上主動拉關係送錢的。當然薛大傻也知道夏守忠見風使舵唯利是圖的德性,本來也沒指望這回的賄賂能有結果,於是倆各懷鬼胎傢伙一副相見恨晚的表情,直到夏守忠表示不好再耽擱了,這才使人上主樓那邊喚來了七八名小內侍前來搬東西,敢情來辦差的不止一大兩小三個太監,也確實,就這麼細弱的哥仨也搬不動那麼老許多禮品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