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劍聖主愕然的目光中,天演聖主嘆了口氣:“在吾看來,所謂的友人,一定是不相上下而且且並駕齊驅的。就如同凡俗的紅塵裡,農戶與農戶、書生與書生、商人與商人——唯獨在某一方面,雙方都達到某個最低的限度後,方可稱之為友。”
“但皇帝與乞丐,無論如何都做不成友人的——哪怕那位皇帝真心希望如此,乞丐也會在言談舉止中處處掣肘,謹小慎微。”
劍聖主聽懂了,他彷若鄙視一般看向天演聖主:“所以,你的意思是,作為仙境的你與他相比就如同那皇帝與乞丐?作為聖主,你竟如此自視甚低?”
“自視甚低?”
天演聖主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倘若說吾與他之間相當於皇帝與乞丐的話,那恐怕是吾自視甚高了吧?畢竟哪怕有身份與地位上的差距,乞丐也好,皇帝也罷,本質上都是手無寸鐵的凡人。”
“但吾與那位之間,並不只是那樣的差距——那是位格與本源上,完全迥異的、無法逾越的天淵。”
“在吾經歷了那一場彷若虛幻桃源一般的星空夜宴後,吾對此無比篤定——那是怪物,那是妖孽,那是救世或滅世之人,那是……神明。”
說話之間,天演聖主彷彿回想起了天演域的詛咒崩塌的那一晚,在另一個完全迥異的世界中的所見所聞。
——那些無比接近“王”的存在的、稱江南為那方星空主人的女孩子。
就真的像是做夢一樣。
劍聖主不知曉什麼星空之宴,但他對天演聖主卻充滿了失望,“你還真是……不可理喻的卑微。”
天演聖主搖了搖頭,沒理會他,只是懇切而真沉地露出憐憫的神色。
“劍無雙,或許是在某個夜晚,當你與魔夢商討對策時,你選擇的是對戰吾與煌天——不得不說,這恐怕是你這一生最正確的決定。而魔夢聖主……吾真誠地希望她,在今夜以後,仍能平靜且快樂。”
“你……瘋了。”劍聖主搖頭。
他不理解天演聖主的自信和卑微究竟從哪裡來。
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與江南交鋒來的情況來看的話,並沒有到那樣恐怖的程度。
“吾曾與他交手,就在你們踏入劍門聖地的那一刻——劍意的爭鋒。”
劍聖主搖頭:“雖然在劍道之上,他強過吾,但吾能感受到,那絕不是你所說的什麼不可跨越的天淵。而這等程度,遠遠無法對抗魔夢。”
“劍道。”天演聖主彷彿也失去了耐心:“吾與你談論之間,何時提到了‘劍道’這樣的東西?”
那一瞬間,劍聖主愣住,不明所以。
“罷了,你且看吧。”
天演聖主站起身來,揮動雙手,“看一看魔夢,究竟是如何敗的。”
“——然後,我們再談一談,你究竟為什麼要阻止吾等前往天王峰,以及……你們背後的人是誰。”
話音落下,隨著他的動作,整個戰界的天地,以讓人猝不及防的速度迸發出細密的裂縫!
坍塌!
對此,劍聖主並感到有什麼意外——畢竟這戰界乃是煌天聖主的演化世界,當她不省人事時就應該崩潰了。如今只是天演聖主順手接過控制權,一直維持而已。
而如今他敗了,戰界自然再沒有存在的理由。
隨著這無垠的漆黑世界的崩塌,劍聖主背後的十八尊仙境殘影也煙消雲散。
黑暗如潮水般褪去,柔和的星光,灑落下來。
天演聖主從戰界的碎片裡撈出昏睡的煌天聖主,與劍聖主一同顯露在劍宮的天地之上。
那一刻,無數道目光隨之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