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上,方圓百里的巨大深坑觸目驚心,濃厚的煙塵瀰漫而起,遮天蔽日。
茫茫塵埃之中,是宛如死一般的極致的寂靜。
彷彿凝固一般的氣氛中,唯有牙齒打顫的聲音窸窸窣窣地響起,混雜著倒吸冷氣的聲音。
那龐大的龍形陰影遮蓋了天穹, 彷彿巍峨巨山一般死死壓在在場每一個修士心頭,讓他們連呼吸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畢竟,誰也不曉得那彷彿蘊含著無盡巨力的鐵鞭一般的巨大龍尾,下一次會抽在誰的身上。
——赤丹觀主修為臻至合道境,皮糙肉厚, 肌體強橫,倒是沒有性命之危。但其他人可就說不一定了,捱了那一下,輕則四肢盡斷,五臟震盪;重則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所以甚至連那金赤蓮臺上赤丹道觀的諸多門人,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狀態——一些血氣方剛的年輕弟子義憤填膺,就要出聲爭辯,但卻被身後的師長們死死摁住!
而將赤丹觀主抽進地下後,六目碧蚺的目光在周遭修士身上環顧一圈,所過之處,無人不低下頭顱,不敢與其目光對視!
兇威赫赫!
同一時刻,被六目碧蚺授意的周宙已踏過虛空,來到那破敗不堪的青柳城中,站在神色蒼白,雙眼迷離的陳氏一家三口身前。
“是……是做夢嗎……老爺……”虛弱與憔悴之中,楚氏望著周宙的身影,喃喃開口。
相比起妻子, 陳渭玄雖然也是凡人,但無論體質還是精神都要比楚氏強了不少, 至少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清醒。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天穹上那偉岸磅礴的身影——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至少……得救了。
“不,夫人,我們……得救了。”
陳渭玄喃喃開口,費力地抬起手臂,最後確認楚氏懷中的小嬰兒只是昏睡過去後,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看向周宙,“陳氏一家,多謝仙師相救!”
說罷,腰身一彎,納頭便拜!
而周宙的動作卻要比他還要快得多,連忙以柔和的靈氣渡入三人體內維持生機,又將即將跪下的陳渭玄托起,連連擺手,
“陳家主!使不得!使不得!您與妻女平安無事, 我也就放心了!”
開玩笑,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乃是堂堂前任離宮之主的轉世,而些一對凡人夫妻,則是那位存在的第二世父母!
他一小小化道修士,哪兒受得起這一家人的叩拜?
實際上,在發現陳氏一家三口還活著的時候,鬆了一口氣的可不止六目碧蚺,還有他周宙。
他只是無心於紛爭權勢罷了,並不代表他傻。
相反,能從一無所有安然修到化道境的散修,要是心裡沒有點城府心機,那早就被人給吃幹抹淨骨頭渣都不剩了。
所以在知曉陳氏女嬰的身份的時候,周宙就很清楚地知曉——倘若這位真的不幸葬在了戊州,那怕是整個戊州的修道界都要跟著遭殃!
直到親眼看見一切為時未晚的時候,他心頭懸著的那枚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還未等陳渭玄反應過來,周宙便繼續道,“陳家主,請您放心——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六目……大人會處理好一切,您與妻女便好生休息便是。”
說話之間,柏青觀主也從天上走下,態度和周宙近乎差不多的恭敬,皆是安撫陳渭玄一家三口。
這客氣到讓人茫然的態度,卻是讓陳渭玄摸不著頭腦。
但不過如何,至少最壞的結果,並沒有發生。
柏青吐出一口濁氣,看了一眼那熟睡的嬰兒,又轉頭看向遠方大地上那猙獰的深坑。
他知道——有人要倒黴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當六目碧蚺注意到陳氏一家在周宙和柏青的照料下安然以後,它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前方無數修士的身上。
居高臨下,聲音隆隆。
“是誰……告訴你們,陳氏女嬰乃是轉世大魔?”
彷彿天威落下那般,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有人頂著恐怖的壓迫力,支支吾吾開口,“是……是赤丹道觀的蜚無存,被那女嬰所引起的月光刷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