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頓時相當怪異。
明明是被罰了,但卻好像得了天大的賞賜那樣,喜不自勝,五體投地,磕頭謝恩!
但所見之人一想,也屬正常——畢竟先前的種種形勢來看,五方府君就相當於驗明正身,押上刑場,寒光閃閃的九環大刀架在脖子上了,然後突然告訴他們,這是請劊子手給他們刮個鬍子。
這種反差,換了誰來,都得狂喜!
於是,五位府君向著那空寂的大殿,向著那面都沒見到的天之總殿,連磕數十個響頭,方才恭身退去。
同樣,這一通操作看在離宮上下無數權官眼中,亦讓他們在感到荒唐與滑稽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比如,地殿,第九宮。
秦梓蒼與郀闔會面,商談離宮事務之後,偶然提到了這一件事。
秦梓蒼看向郀闔,“郀闔,若是你手下出了同樣之事,你當如何處理?”
這位鐵血的聖離軍主一愣,毫不猶豫脫口而出,“自是軍法處置——罷職,流放,殺頭,皆可。”
“……”秦梓蒼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頓了頓,他繼續道,“可你在聖離軍中威望無雙,如此行事自無不可。但江南不一樣,他如今剛踏入離宮高層,可以說除了那有限的幾人以外沒有任何心腹,一旦大行殺伐之事,能得天下畏,卻不得敬也!”
“哦?”郀闔皺起眉頭,“既然如此,那他一早便宣佈罰俸的懲罰不就好了麼?何必多此一舉?”
聽罷,秦梓蒼卻緩緩搖頭,看向這位鐵血直愣的同僚,
“不,不一樣。”
“倘若照你所說,只會讓人認為天之總殿軟弱可欺——哪怕是擁有恐怖的戰力,仍軟弱可欺。”
“甚至會讓那五個小傢伙產生一種錯覺——好像就算得罪了這位頂頭上司,也不會怎麼樣。”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先讓他們在正威殿門前跪個十天半月,於恐懼與擔憂中磨滅其最後一點兒不忠之心。”
“再施以如春風拂面一般的處罰,牢牢套住絕望的五位府君——你信不信,經此一事後,這五個小傢伙對江南的敬畏甚至會超過對陛下的敬畏!”
“比如,你看——他們哪怕受了罰,還連著磕頭了數十個頭!”
“你聖離軍中,怕是沒出現過這般情況吧?”
“如此一來,既避免了被天下人認為軟弱優柔,又規避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得過了火候!”
最後,秦梓蒼眼中露出一絲驚懼之色,長嘆一聲,
“這哪兒是什麼初入官場的年輕人啊,這是把洞察人心,拿捏人情世故到極致的老怪物才有的手腕兒啊!”
“——甚至倘若不是陛下確認過他真的不足百歲,我恐怕要懷疑這是哪個老傢伙轉世重生而來了!”
聽完秦梓蒼的一通解釋後,郀闔也猛然驚醒過來!
——他只是大部分的時候都喜歡用拳頭和刀劍代替腦子,但不是蠢。
“如此說來……這位總殿冕下不僅偉力通天,同樣手腕老辣?”郀闔舔了舔嘴唇,不由感嘆一聲,“世間為何會有這般妖孽之人啊!”
秦梓蒼苦笑,一攤手,“那誰知道呢?”
.
總之,這一番雷聲大、雨點小的操作,本就是因為六目碧蚺和正威殿大總管的小心思所至。
卻在整個離宮上下引起無數有心人的揣摩。
被一通花裡胡哨的解讀,硬生生把“睡”了一個月剛醒的江南描述成了城府極深,心機萬千的權官。
當然,這也是建立在他本身就有足夠的實力和地位,並且這對天闕五方府君遲來一個月的處罰確實陰差陽錯達到了那種效果的前提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