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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

“當時謝大人只說要當我的對手。”

謝宴俯身,隔著車簾說:“那之後也教教我吧。”

車簾猛然被掀開,簾幕一角險些扇到謝宴臉上。

“怎麼又是你!”謝宴看著車窗邊雲遊的臉出離地憤怒了。

“換了座都躲不掉,真是倒黴,說話語氣還這麼惡心。”

憤怒無語到極致,人確實會進入異常冷靜的狀態,謝宴居高臨下,睨眼說道:“昨天雲小將軍喝醉酒,可不止說了小時候拉褲子的事情......你也不想讓明天的京城人盡皆知吧。”

“我砍死你。”雲遊反手抓刀,就要下車砍人,被一隻指節分明的手按住。

謝宴閃開一步,仍對雲遊說:“不是說袁欽不讓你碰小黑花嗎,現在給你個機會騎回京要不要?”

雲遊:“當真?”

“當真,但你得好好對她,出了事我倆都得完蛋。”

雲遊看向身後:“豫卿......”

“去吧。”賀既把手攏回袖中。

謝宴和雲遊說好回京後去雲府牽馬,也叮囑過馬兒的忌口,便不再理會一個勁兒傻樂、正躍躍欲試的雲遊,掀了簾子上車。

“賀大人和雲家人關系很好,先是與雲橫通書信敘舊,再是對他弟弟耐心十足。”謝宴說。

賀既慢慢收棋:“想必雲遊喝醉後也說過從前賀府和雲府只隔一條街。”

謝宴湊上前,手腳飛快地將棋子放回到不同棋盒,頭也不抬地說:“是啊,還說了原本雲、賀兩家要親上加親,結秦晉之好。”

賀既靠在軟墊上,看著謝宴滿是怨氣的後腦勺,有些出神,再次想到昨夜大火他臉上的怖意以及要往火裡沖的場景。

賀既:“你來說昨夜的火情?”

謝宴深吸一口氣:“是的,但在這之前有另一件事要說。”

賀既注意到他的手快把棋子捏碎了,心中升起不安:“要是為難可以不說......”

“我喜歡你。”謝宴說。

賀既還無動作,車外一直留意裡頭動靜的初一驚得緊勒韁繩。車身一個顛簸,幾枚棋子滑倒桌下。

謝宴撿起棋子放到了棋盒,目不錯珠地看向眼前人:“昨天晚上皇帝睡不著讓我給他念史書,我眼裡看的、嘴上讀的是‘鄭伯克段於鄢’,但是腦子裡想的都是詩經,從‘蒹葭’到‘關雎’,再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最後是‘摽有梅’......詩裡說,等梅子落下就要說出心意......”

“對不起,我有些緊張,”謝宴覺得自己語無倫次、詞不達意,但又怕賀既覺得他囉嗦,便強忍住再做補充的沖動,嘴角扯出一抹略有些生硬的笑,“考慮過之後再說,等我再冷靜一點、再厲害一點......但想了這麼多,還是想在今天就告訴你。”

車外初一也沒有再指馬罵謝了,車內賀既一言不發。除了車軲轆聲,便是謝宴刺激的心跳,他的心裡燒起了一鍋沸水,蓬勃水汽沖到耳膜、太陽穴甚至指尖,一顫又一顫。

謝宴:“我知道你也沒有那麼喜歡我,不回應也沒關系的。”

有些水汽囂張地漫上眼瞼,冷卻後快要溢位來,他急著要偏開頭,餘光卻見那一隻無動於衷的人靠得近了些。

謝宴看他掀開桌上棋盒,把幾枚白字從黑子裡挑出,尷尬地想跳下去。

“‘沒那麼喜歡’,”賀既重複謝宴的話,然後問,“你覺得我對你也是有一些喜歡的嗎?”

謝宴想開窗透氣,又怕賀既受風,於是用還勉強帶點微涼的手背貼在自己臉頰兩側:“我覺得有一點點,如果錯了,至少不討厭......對吧?”

賀既不置可否,讓棋子各歸其位後坐回去,看著謝宴有些泛紅的眼眶說:“我不知道,讓我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