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葉玄似乎很自然地接受了這一點,三垣司其他人也沒有覺得奇怪的,他們從未對此有過交流,只是不約而同地不再提起老指揮。
但有一天葉玄午夜夢回,驚覺自己已經記不得師父的名字!
他深夜敲開了風衍的門。
風衍已經換了便服,但全無睡意:“師兄,怎麼了?”
葉玄要問師父名字的話卡在喉口。師父把他從人販子手上救下,如父如母養了他二十多年,現在他卻要問另一個人他的名字?這太可笑了。
於是葉玄吞下心中驚疑,隨便說:“你怎麼還沒睡?”
風衍的眼睛從葉玄臉上掃過,像是沒有看見葉玄臉上糾結神色,自如答道:“孩子睡不著,我正在想辦法。”
是的,風衍也從外邊撿了一個小孩。
這一切就像是鬼打牆。
命運彷彿牢獄中的燭火,最為幽暗冰涼,在風中來回搖擺,閃爍出一室荒誕。
“風衍,”葉玄居高臨下看過來,說出了當時沒說出的話,“師父的名字是什麼?”
“師兄也忘了嗎?”風衍與他擦肩而過,重新往牢房走去。
葉玄久久立於原地,不久遠處又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
那個人最後招了,他謀害太子被處以極刑。
因為太子求情,皇帝送了二皇子一場火和一次求生的機會,火燃盡後殿中沒有找到二皇子的屍首。後來葉玄在飛來寺見過一面上有燒傷痕跡的僧人,交談後並未發現異常,不似故人。
至於風衍,他在任時間不長,三垣司處理起他的資訊很方便,此後也無人提起。
葉玄漸漸要忘了他,畢竟他們分開的時間已經趕得上相處的年歲。
只有身上的傷痛在加劇,和心中對皇權的畏懼在莫名加深。
......
“或許師父沒有發覺他已經自廢獠牙,對著皇帝把腰彎得越發恭敬,”風驪從講述中抽離出來,“但旁觀者看得很清楚,他其實一直活在死亡和遺忘的陰影裡,惶惶不可終日。”
謝宴:“按你的說法,風衍應該已經像之前的指揮一樣為人遺忘了,為什麼方才講述卻很細致?”
“師父把這些記下,藏起來沒有交出,病重後給了我。”風驪語氣平直,哪怕這些已經足夠置他和葉玄於死地。
廂房內靜下來。
謝宴思索著風驪話語的可信度。此前對於風驪幾次露骨的示好,他都心懷戒備、不做回複。那現在呢?
通若,也就是風驪所稱的風衍,曾說要把三垣司的秘密留給另一個人說,那個人就是風驪嗎?
風驪現在說的是真的嗎?橫貫整篇講述的玄幻色彩又是怎麼回事?
他沉思間,賀既提出疑問:“一個人的痕跡可以被塗抹得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連被親近的人遺忘?”
風驪:“大人也覺得不可思議嗎?”
他點著自己的太陽穴說:“我也曾有相同的疑問,直到記憶碎片在這裡拼接起來,直到我從星相裡看到往事。”
“關於皇帝的病,關於三垣司指揮的來歷,關於遺忘和這個王朝的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