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宣芳:“現在便商議下,立儲一事如何為好?”
孫愈:“此前一個個著急忙慌地嚷嚷著立儲,是因為聖上生病,現在病已經好了。且聖上正值壯年,皇子們又多年幼,可從長計議。”
此言一出,無人應和。
陸宣芳也不評價,只問其他人的看法。
張祿弓著的腰背從太師椅靠背上挪開,也不看誰,面朝身前虛空:“此乃國本,若是合適,及早定下於國於聖上都是好事。”
“張大人說的對,”陸宣芳沉吟,“那這人選......”
陸宣芳視線從各人面上掃過。孫愈面上壓抑又有些躍躍欲試,張祿掩面飲茶,賀既避也不避,眸光自下向上瞥,如平水寒星。
“豫卿以為呢?”
“自古立嫡立長,”賀既指尖扣上奏疏,“也是眾望所歸。”
陸宣芳頷首,又看謝宴。
謝宴面色為難,嘴角輕抿,不著痕跡地嘆過氣。
“但是皇長子景岐今日已在聖上面前說了,他不願爭太子之位。”
“什麼?!竟有此事?”孫愈騰然站起,下意識看向陸宣芳,後者和他對視過又自然移開視線。
賀既放在奏疏上的手慢慢攥緊,冷然道:“若這些都要藏著掩著,一群人聚在這究竟議的何事。”
霎時,數道目光一齊聚在謝宴身上。
“皇長子今早在殿中便被聖上封為寧王,照例冊封的旨意應已到內閣。今日閣老輪值,下官交奏疏時以為閣老已經知曉,故只略微提及,未再詳說。”
謝宴向眾人拱手:“下官知錯,向各位大人賠不是。”
陸宣芳:“罷了,許是哪個環節上延誤了,此刻說清就好,不是大事。”
“若是如此,那這立長就行不通了啊。”孫愈腦袋輕晃,手撐在膝上,邊摩搓,邊掃視其餘人。
“欸,”張祿語氣輕松,“這倒也不難辦。若是確定要立,往下再擇長便可。”
孫愈動作止住,走到堂中,說道:“先前賀大人是說的立嫡立長吧?怎麼張大人就不管前頭兩個字,一個勁兒地逮著‘立長’說事?現今帝後和睦,皇後娘娘又身強體健,怎麼你們就像真覺得坤寧宮不會再出嫡子似的,上躥下跳......真不怕這太子沒扶起來,就得廢啊。”
賀既:“孫大人好生厲害,國之大事也能攪成口舌之爭。”
“賀既,”孫愈扭頭看過去,“分明是‘立嫡立長立賢’,單就掐著最後那個不說,現在又來裝什麼忠正?這個關頭讓謝宴去教書,上面是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分明拖著時間,不想現在......”
“孫叔進!”陸宣芳喝道,“過了。”
孫愈甩著袖子坐回去,背對眾人。
陸宣芳像是真被孫愈的口無遮攔氣到了。他深呼吸兩次,又抖著手喝了半盞茶,總算把氣順過來,但因才吼過,六點五旬老人再說話時聲音還是嘶啞。
“能早些穩妥地立下儲君是好事,孫大人方才話語欠妥了。”
陸宣芳看向孫愈,眼中滿是憂慮:“都是為了大臨為了聖上,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