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聞聲止住步子,伸手扶住牆壁,步伐有些微淩亂和飄浮。
餘棠眼尖注意到了,皺眉問:“大人身體不適?”
“沒事,就是困了。”
接到訊息後,謝宴立刻整頓兵馬,將大部分戰力留在鳴玉城,再押著思圖馬不停蹄往青桐城趕,一連串事情做下來,整宿沒閤眼。
謝宴從走廊欄杆上抓了把雪,把一雙手搓得又紅又冷,再擱到衣領裡,緊著神問:“軍報送到哪了?”
舉兵收複鳴玉城之前,謝宴告訴餘棠,若有緊急軍情需朝中出手處理,可直接傳送軍報,不必再等批準。前線最重要的囤糧被燒了,餘棠在派人去給謝宴等人送信的同時,應也已寫好軍報加急進京了。
餘棠:“這就是我追上來要說的,軍報在火起當日就已送出,但未能出百葉關!”
“什麼?”謝宴貼在脖頸兩側的手緩緩放下。
“軍報到了百葉關,按常例交由百葉關驛站,由其更換馬匹後繼續南下傳送。百葉關照流程收了軍報,也做出傳送的架勢,但實際送出。”
謝宴:“如何得知?”
餘棠眼中糾結一瞬,很快堅定下來:“這訊息也只比大人早一步到,這裡不好說,大人請。”
他將謝宴帶到辦公處,左右看看後合上門。
“其實,”餘棠開了個頭卻又止住,沒頭沒腦道,“我家將軍說,可以信任大人。”
“嗯。”
“所以這次糧草被燒之事和他無關。”餘棠又說。
謝宴:“我知道。”
餘棠點頭,然後移開視線,語速極快地說:“請統領親自講吧。”
這句不知道對誰說的話,讓謝宴打起精神從頭暈目眩的狀態裡抽離出來。
一人從書架後行出。黑色勁裝,發髻高束,常年不變的平淡唇線。他站在書架一側,並不上前,陌生人似的打量謝宴。
餘棠介紹道:“這是賀既賀大人手下暗衛左統領。實不相瞞,我家將軍其實已經與賀大人結盟,此前解青桐之圍時偵察、誘敵便是左統領和暗衛等出手相助。”
謝宴點頭,而後語氣熟稔地問那左統領:“十五,現在寧北是什麼情形?”
十五眉尾輕抬,收起冷漠神色,換成往日裡沉穩。他走近謝宴,不動神色地看過後者眉眼間病氣,說道:“軍報被截留,但暗衛已經往京中去。陸宣芳在寧北的勢力紮根比預想得還深,寧北如今幾乎與外界斷絕聯系,裡面的出不去,外面的也進不來。”
謝宴:“不單是寧北,垣什怕也和他關系匪淺,他們這對貿易夥伴還挺長情。究竟許諾了多少好處,能讓他自信到圍死我們的同時,又哄住垣什按兵不動?”
陸宣芳一心要殺人,想得昏了頭。山頂上餓得眼冒綠光的狼群,怎麼可能按捺住性子拾人牙慧?
頭腦發昏的、算計人的在後方高坐;被算計的身在山下,對著惡狼袒露脖頸,卻不能後退。
退了,群狼必至。
也許陸宣芳也沒有昏到那程度,反而精明得很。
謝宴晃了晃頭腦中的糨糊,撥出滾燙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