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棄子
內閣其他三人都到了,這次少見地站在皇帝座下同一側。賀既立在最後,玉腰帶束緊腰身,緋色官袍袖口寬大,沉靜垂於兩側。
謝宴行過禮,從商珏等人面前經過,走到賀既身邊。
陸續還有人進來,鞋底和衣服布料在地毯上無聲蹭過,跟著豐泰手勢站入隊伍中。
“到齊了?”瑞雲帝聲色陰沉。
“啟稟陛下,還沒有,”豐臺穩著聲音,覷著皇帝神色說,“左都督還在趕來的路上。”
正說著,一身形高大、步履生風的人進來,徑直跪在殿中,額頭磕在地面發生沉悶重響。
“陛下萬歲。”
“左都督忙啊,”瑞雲帝冷笑,“就是不知道一天天忙些什麼,我大臨江山要被拱手讓人了,還久不見人影。”
雲慎:“臣萬死。聽聞北方邊境之事,恐有異變,臣緊急派人去找了剛從北邊回來的偏將詢問情況,耽擱了一些時間。”
“問出點什麼了?”
雲慎遲疑一瞬:“暫時沒有。”
瑞雲帝意有所指:“剛回來......就是和雲遊那次一起回來的吧,那你自然是問不出什麼。”
說完,他以手心和下頜相接處為支點,腦袋偏向殿中跪著的另一人,語氣森然:“孫愈。”
孫愈背伏得更低,喉間滾動:“罪、罪臣在。”
“你不該在,你該死,”瑞雲帝將手邊奏疏砸到孫愈跟前,“‘李亨赤膽忠心’這種無恥之言,你敢再說一遍嗎!你也要欺君嗎?!”
孫愈大駭:“臣......”
但不等他囁嚅出個一二三來,瑞雲帝再次點名:“陸宣芳!”
“老臣在。”陸宣芳行出一步,步伐微微踉蹌。
瑞雲帝不耐甩手:“就站那。不是誰都有左都督訊息靈通,你把軍報念一念。”
“是,”陸宣芳背影定在原地,雙手接過太監撿起遞來的奏疏,保持躬身面對皇帝的姿勢,“......北方蒼人舊主伊布被殺,其侄垣什繼位,現新王正追捕有弒父嫌疑的偌頓王子及其胞妹。蒼人近日南下頻繁,我軍將士奮勇殺敵,有效阻擊敵軍攻勢,偶有沖破屏障擾邊亂民者多被擒獲,情況尚在可控範圍內......”
“行了,再聽有人當真了。”瑞雲帝打斷,小臂微舉前揮。
風驪從暗處走出,站在皇帝身邊,聲音淡漠:“垣什繼位後大肆侵邊,數城百姓遇劫。敗因有二,一為我軍應對遲緩,邊防不嚴,二為蒼人馬壯兵利,裝備精良。”
瑞雲帝再一揮手,風驪止住話。
“孫愈,你現在還覺得這個混賬‘赤膽忠心’嗎?”
孫愈把頭磕得震天響:“臣也為其所騙!臣不知啊!”
“很好,記住這句話,你不知,”瑞雲帝目光從眾人頭上掃過,“對於風驪說的,有人有疑議嗎?”
殿內陷入死寂。
“都沒有?”瑞雲帝又問。
“臣鬥膽有言。”聲音來自仍跪倒在地的雲慎。
“說。”
雲慎:“李亨守邊有誤罪該萬死,但關於蒼人,臣想再多問一句。秋季馬肥,冬季無糧,因此蒼人多在秋季騎馬南下擄掠,我朝防秋祖制亦是為此。風指揮其他說的臣沒有問題,只是那‘裝備精良’一詞......大臨和蒼人交戰數年,對方少礦藏,不善鑄鐵冶煉,如何來的‘裝備精良’?”
瑞雲帝:“有意思,這麼大變化朕聽了都吃驚。雲遊沒和你說過?”
雲慎掩首:“他述職時並未提及。”
“述完職去秦地前在京也留了幾天,私下也沒說?”
雲慎縱然擺出最謙卑的姿勢,語氣仍堅定沉穩:“雲遊將新探查到的蒼國輿圖、殺敵情況等詳細報上,但對此隻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