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
這次又說是辦慶功宴,前線下來的人卻不多。
閑散人士謝宴是趕在年過完前回了京城,雲橫、餘棠還得待上小半年才有述職的機會。其實這也不是壞事。都督府在陸宣芳倒臺後受牽連,雲慎被撤了職,雲家將門之名似乎一夜之間被遺忘了。雲橫和雲遊一個北一個西,或許還能用手裡的刀槍在史書上刻下姓名。
和謝宴、賀既都關系匪淺的兵部地位悍然上升,穩穩蓋過過刑部、工部,還隱隱有壓下禮部一頭力爭前三的架勢。
皇帝沒來的時候,眾人一邊恭候一邊閑談,兵部大受矚目,從尚書到郎中,各個得意非常。
閣員和六部話事人坐在離主座最近的地方。座位按資歷排,張祿和吏部尚書王顯梅坐最前,謝宴坐在張祿旁邊,和賀既相對而坐,中間隔著兩張桌案並半個廳堂。
他看賀既,賀既卻沒看他,反而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總往後面瞟。
謝宴於是也跟著看過去,一通逡巡還真發現了點東西。
魏新亭和劉丙,一個兵部一個吏部,竟然坐在一桌,後者雖然早早脫了兵部籍,現在也一副揚眉吐氣的樣子,很是與有榮焉。
而比兩人湊一塊更值得注意的,是他們今天的臉都很......光潔。之前魏新亭因為被都督府的人嘲笑長相弱氣,除了舉鐵外,還刻意不修邊幅,有時甚至偷摸往臉上塗炭灰。而劉丙,一把年紀了,雖沒有魏新亭那樣的瘋癲舉動,臉上皺紋褐斑是沒法避免的。
魏、劉兩人被看得久了,有所察覺似的一起轉過頭,對著謝宴整齊點頭。
謝宴心裡突然閃過一種猜測,他一邊跟兩人打招呼,一邊抓起袖子在自己額頭上擦了下。
在他動作的同時,魏新亭和劉丙下意識也抬起了手......手剛落下,原本樂呵呵的兩人身體一僵,只見其臉上各自多了道暗色,和其他白得過分的部位一比更加顯眼,而袖口卻沾了白色痕跡。
幸好是額頭,魏新亭和劉丙故作鎮定,互相幫忙拉低帽簷蓋住。
謝宴瞪大眼睛,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也不管還尷尬的二位看不看得懂,事不關己又很善解人意地收回了視線。
他再看對桌。賀大人掩著頭,肩膀正可疑地聳動。
謝宴難得見他在這種場合情緒外露,心癢得很。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馬上坐到吏部兩位長官中間,鞭闢入裡地聊一聊關於高效推進京察工作並考核制度改革的事項。
他擬了標題、打好提綱,施施然起身,準備到對面去,餘光卻瞥見了一道身影。
是豐泰的養子,隨身伺候皇帝的內侍。皇帝宴請,他作為侍從出現並不奇怪,但只他一人出現,不見老子也不見主子就怪得出奇了。
那內侍快步走到主座旁,對著最近的四人說:“聖上請大人們過去。”
......
瑞雲帝情況很糟。面色發青,兩頰深陷,眼中灰暗,像是本應繼續生長的藤蔓被抽幹了生命,枯槁的樣子讓謝宴疑心他昨天見過的神采奕奕是這人的迴光返照。
瑞雲帝側躺在床上,眼球一卡一卡地轉,從左到右看過這些站在大臨權力頂端的人。
“宴......之。”
“臣在。”
“近點......”
謝宴走過去,傾向瑞雲帝枕邊。
“朕......”瑞雲帝大喘氣,換了個開頭,“你......還沒有婚娶......”
謝宴心中湧起怪異和不祥。
瑞雲帝又說:“你覺得......錦家那個怎麼樣?”
“臣不明白。”
“錦妃的妹妹......朕封她做郡主,你們......”
謝宴後退一步跪下,截斷他的話:“臣心有所屬。”
瑞雲帝低頭看他:“誰?”
謝宴沉默了。
“朕不會......對她做什麼,若是喜歡就留著罷,只要你......”
謝宴再次打斷:“我和他之間容不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