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月圓之夜,也是沼皇女宴會之夜。今晚的月亮,比任何時候都更明亮清澈。天幕深藍,幽暗如深海,月光融融,穿過天幕,把幽深的沼澤之底照得透亮。
金碧輝煌的水晶宮殿裡,樂聲悠揚,晶瑩明亮的月光像雨滴般灑進華美殿堂,與宮殿燈火交相輝映,在非人的世界裡營造出如夢如幻的景象。
妖怪侍女們在宴席間穿行招待,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歡聲笑語惹人憐愛;妖怪侍從們沿著迴廊不斷送來美酒佳餚,殷切熱情盡顯待客風範。這正是一個眾人歡慶中秋的夜晚。
但奇怪的是,除了少數不懂事的小妖怪傻乎乎地往嘴巴里塞食物,大多數妖怪最多隻是用水酒沾了沾嘴唇,吃幾個水果,根本沒有動筷子,以至於宮殿裡完全沒有宴會應該有的盛大氛圍。
平常的時候,妖怪們在宴席過了大半的時候,都應該熱熱鬧鬧地玩樂起來了,今晚卻出奇的靜謐,以至於小妖怪們竊竊私語的聲音格外清晰,讓主位上的沼皇女難以忽略。
“土地神怎麼沒有來?”有個灰頭土腦的青臉小妖怪疑惑地問,還搔了搔藍藍的髮髻,“不是說好會來麼?這麼不給沼皇女殿下面子啊?”
“沼皇女真的邀請了土地神嗎?”鄰座的紅臉小妖怪語氣詭異地反問對方,“說是邀請了呢,誰知道呢?誰也沒有看到請柬不是嗎?”伴著紅臉小妖怪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先頭那個小妖怪頓時不明覺厲,再次苦惱地搔了搔髮髻。
“噓!快別說了!”第三個黃臉小妖怪打斷前頭兩個妖怪的話,“沼皇女殿下還在上面呢,你們膽子可真不小啊,也不怕被拖出去吃掉了。”先前兩個小妖怪對視一眼,像是終於明白過來似的,大聲地哇了一聲,兩隻妖怪驚恐地抱成一團,瑟瑟發抖,還用驚懼萬分的眼神看著沼皇女。
沼皇女,沼皇女想吐血。小妖怪們這樣的對話,這位衣佐良沼的主人今晚已經聽過無數遍了。她憤怒地磨了磨牙,再次磨了磨牙,終於忍下怒氣,把“把這三個傻逼妖怪拖出去吃掉”的命令嚥了回去。宴會主人高踞主位之上,衣著華美無比,面色卻陰沉,以至於精緻白皙的小臉看起來猶如厲鬼般猙獰,她緩慢地轉動酒杯,白皙手指微微發抖,不知道今晚第幾次低聲詢問身邊的藍髮侍從:“土地神還未至麼?”甜美的女音像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樣,不悅到了極點,又極為忍耐,忍耐又忍耐,以至於蹦出來的每個詞語都變得猶如岩石一般堅硬。
宴席已經開了許久,偏偏沒有人敢動筷子。
只因為與主位相鄰的座位始終無人入席。那個位置是屬於誰的,沼皇女在之前便迫不及待地說明了,現在倒好,一堆不知死活的小妖怪在席位裡看熱鬧,還居心叵測地猜疑她這位倒黴的宴會主人居心叵測。有些妖怪在開席前不見土地神來人,便悄聲議論了一陣,還疑心是不是她沼皇女得罪土地神了。
要說土地神在本地的資歷也是有一些的,跟人間不同,妖怪只懂得實力強大為尊,至於在人間的香火旺不旺盛,那是山野小神才會在意的。沼皇女知道御影神的身份來歷,現在這位新神能夠上位,背後還不知道有什麼後臺,她根本沒有想過要做得罪人神的事情。
連請柬也是恭恭敬敬送過去的,送信的使者明明說神使巴衛接下請柬了,現在土地神失信不來,竟然被當成她的過錯——沼皇女真是嘔血死了。
“人神的時間觀念難道比我這個妖怪還差嗎!”她暗地裡嘀咕著,咬牙切齒,到底不敢明著責怪。雖只見過一面,當初被新神狠狠掃過面子,沼皇女心裡終究有些害怕的。
她許久不吃妖怪了,新神沒準很樂意吃幾個妖怪換換口味,沼皇女哪敢得罪新神呢?如今想起,新神肆意的眉眼猶在眼前,看似純真良善,但仔細一想更加令人畏懼了。
妖怪多是性格單純,新神這種人神出身的,心裡七拐八拐的根本猜不到她在想什麼,像她這麼單純天真的妖怪跟一個人類鬥心眼未免太吃力,她根本就不敢上。
沼皇女恨恨咬牙。如今被欺負了,她還要忍氣吞聲,哪怕是吵架罵人吧,她一個老實妖怪怎麼罵得過狡詐的人類!不是上趕著被土地神三言兩語氣死麼?
越想越是煩悶,沼皇女一口氣飲盡杯中酒水,便把晶瑩剔透的水晶杯重重磕在桌上,示意藍髮侍從繼續倒酒。她如今腹內空空,心情更是差得要命。
察覺主人不快,沼皇女的心腹侍從青竹便一邊倒酒,一邊安慰:“殿下何必如此焦慮?土地神神使已經接下請帖,若是人神未至,丟的也不是我們衣佐良沼的臉面,殿下何必為此掛心呢?”說罷便是一陣竊笑,頗有種拭目以待新任土地神與資歷深厚的神使鬧翻的架勢。
沼皇女瞥了侍從一眼,心地不快,看在對方是自己多年重用的部下的面子上,她還是沒有說出重話,只搖搖頭道:“唉,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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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神不好惹,難道土地神神使就好惹了嗎?當年狐妖巴衛威名赫赫,若非為御影神收服,誰知道現在會是如何?這些年狐妖修身養性,脾氣溫和不少,盤踞沼澤已久的沼皇女,卻還記得當年那幾個心狠手辣的大妖怪的名字,從來不敢輕視神使巴衛。
心無所繫的大妖怪,最瘋狂不過了。沼皇女自認有家有業,與那些妖怪爭勝鬥氣,豈不是雞蛋碰石頭?勝了如何,敗了又如何?沒得半分好處,反而惹得一身腥臭。
她只要守著沼澤便心滿意足,這水晶宮殿的自在生活,不比人間好上千倍萬倍麼?人類再肆意擴張勢力,也犯不到她的沼澤裡來,通通都是與她不相干的。
和喜歡的人類談談戀愛,悠閒度日,伴他一生,再找下一個,這樣的人生不夠盡興嗎?沼皇女把解釋的話嚥了下去,淡淡冷冷的目光轉移到宴席之上,透著久居上位者的漠然。
已經有酒醉的妖怪開始放縱自己了。也罷,待土地神過來,若是杯盤狼藉,大不了重開宴席就是了,想來遲到了大半夜的人神,也不至於為此發脾氣。抬起頭望望殿外融融月色,沼皇女有點發愁:別的也就罷了,這月色可不等人,如果土地神來了,月亮不見了又該怎麼是好呢?
關於遲到這件事,奈奈生姑娘感到非常冤枉。她是真心想赴宴的。大半夜的出門一趟,是違反奈奈生姑娘生活日常的。如果不是為了赴宴——特別是巴衛那麼認真地為她準備了精美華服,差點沒亮瞎奈奈生姑娘的眼睛,不穿得漂漂亮亮炫耀一番實在對不起巴衛的心意——她也不會在半夜出門。再說了,出門都出門了,沼皇女宴會盛大,妖怪的宴席一向好吃,幹嘛不早早過去啊!
奈奈生姑娘還記得以前吃過的妖怪的宴席。
她知道那些妖怪有多奢侈,山珍海味、美酒佳餚應有盡有——現在純粹野生的動物買都買不到了,要吃一口好的還得指望那些神出鬼沒的妖怪們——奈奈生姑娘當年就吃得盡興,玩得開心,至今還懷念不已,就連那酒的滋味,都醇香無比,絲毫不遜色於瑞希釀製的神酒。
她早早準備,晚上九點鐘就出門了。現在卻半夜三點還沒有到。這可太氣人了。想到這裡,奈奈生姑娘愈發餓了,心情也惡劣了幾分。
她陰沉著臉看向罪魁禍首,長相精緻可愛的銀髮小糰子面無表情的模樣萌得像個精美人偶,奈奈生姑娘靜靜地看了小糰子幾秒鐘,心口的怒氣慢慢微弱下來,她放柔聲音道:“到底怎麼啦?不是說好一起出去吃飯嗎?鬧什麼脾氣呢——”摸了摸銀髮小糰子順滑如絲的長髮,見色忘義的奈奈生姑娘怒火全消,語氣也透著幾分真心實意的溫柔,“宴會很好玩哦,東西也很好吃哦,還能看煙花呢!吶,和我一起去玩吧!”仟千仦哾
銀髮小糰子退後了一步,蜷縮成一團,不發一言。
如果不是銀髮小糰子突然中途跳車,奈奈生姑娘早就到沼澤裡了,怎麼可能還在半路上磨磨蹭蹭?她咬了咬牙,此時此刻,奈奈生姑娘惱怒的心情和沼皇女瞬間同步。
她猛地一下子抱住小糰子,冷冷地說:“你再怎麼鬧脾氣也得去!難得的中秋節,不能吃好玩好我就白過這個中秋節了!你給我聽話!”說完,她看向袖手旁觀一臉笑容的瑞希,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第二神使幸災樂禍的表情還挺可恨的,她瞪了瑞希一眼,“瑞希,你還敢看熱鬧?哼,你別做車裡了,乖乖給我趕車去吧!”說完,她抱起銀髮小糰子,一頭鑽進朧車裡。
瑞希攤了攤手,笑眯眯的,美麗的綠眼睛裡帶著些討好,又很是愉快:“好,好,我去趕車,一定趕得上宴會,奈奈生別生氣了。”在朧車幽幽的注視下,神使坐在車前,拍了拍朧車碩大的頭顱,用輕柔的聲音說,“這次就飛快點吧。”說著,神使無辜地眨了眨綠眼睛,露出一個調皮可愛的笑容,“免得趕不上吃好吃的,奈奈生真的發脾氣。”
朧車報以譴責的目光:既然如此,您還逗土地神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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