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無用之事,只有虛擲之人。——京極夏彥
在風神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御影靜靜地注視著遠處的少女,她歡歡喜喜地抱起剛剛展現過實力的式神兔子,摸摸蹭蹭,無憂無慮。不對勁,這不是應該有的反應……
御影的表情有些嚴肅,這在總是笑容溫和的神明身上是十分少見的。
“哎呀!所以說,我真的不理解你。說好要考驗桃園奈奈生的是你,把式神蛋擅自交給她的也是你,你到底認不認可這個繼承人啊!我都搞不懂是怎麼回事了!”
作為多年好友,乙比古當然可以直白地向御影抱怨,連試探也是可以被御影容忍的。乙比古不討厭這個叫桃園奈奈生的少女,儘管他平日在御影面前表現得對桃園奈奈生十分挑剔,但是,實際上,乙比古的內心,比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部分,要柔軟得多。
御影笑了笑,表情還是沒有放鬆下來。
乙比古搖搖頭,擺擺手道:“御影,你這樣做很危險喲!巴衛,你的神使,可不是那麼容易隱瞞過去的。你以為他察覺不到你來過這裡嗎?只要他在乎桃園奈奈生,肯定會過來看看現場。你們太熟悉了啊!他一定能夠認出其中有你的手筆。御影,你有沒有想過,巴衛會怎麼看待這件事情?可別啊,為了一個桃園奈奈生,把這麼多年相依為命的神使給傷害了,太不值了。”
御影不經意地皺了下眉,語氣有點嚴肅:“好了,別亂說。現在巴衛是奈奈生的神使。而且,奈奈生是我的繼承人,乙比古,你說話注意,對她客氣一點。”
“誒!有意思!”乙比古先是驚訝,忽然又像是看穿什麼似的叫出來,“御影,你明明不討厭她嘛!吶,御影,你可真夠奇怪的!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啊!我真是不懂你!”
御影不想跟乙比古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他主動轉移話題道:“就算發現了什麼,巴衛只會更加註意奈奈生的安全,但是,他不會說的。巴衛相信我,知道我不會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反而是另一個人,瑞希,他就不一定了。失去過主人的神使啊,可是很危險的,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乙比古狐疑地看了御影一眼。他感覺到御影在轉移話題,但是,御影的很多做法真的很奇怪。他心裡有很多好奇,很想知道御影的想法。掙扎片刻,乙比古乾脆順著御影的話說道:
“比起瑞希,你不是應該更擔心那個出現在御影神社的‘東西’嗎?我記得前一陣子你很焦慮,急得團團轉,還說什麼‘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跟預料的不一樣’之類的話。喂,御影,你到底知道什麼!連我也要瞞著嗎?”
乙比古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多年的朋友。
御影無言以對。御影不是不想說,而是根本說不出來。他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他無法把自己知道的東西訴諸於口。他只能感覺到,禁錮自己的是一種近似法則的東西。
從那一刻起,御影知道自己肩負使命。
再一次嘗試張了張口,御影想說的話還是無法訴諸於口。
即將出口的瞬間,聲音消失了。御影無聲嘆氣。他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在顫動,但是,乙比古依然保持著惱怒的神情,沒有察覺到御影身上任何一絲異常。
這就是法則的力量,或者說,世界的意志。就是類似這樣的東西。御影從誕生的那一刻就很清楚的知道,哪怕是神明,也有自己無法抵抗的力量存在。從多年前遇見巴衛的時候,御影就感覺到了這份力量的存在,名為使命或者世界意志的東西,推動他一步步向前,走向既定的命運的。
更有趣的是,本來應該是故事中心的人物,和他一樣被世界意志掌控的少女,那個有著一雙溫柔的棕眼睛的天真少女,漸漸偏離故事的軌跡,卻沒有遭受到任何懲罰。qqne
觀察她這麼久,御影覺得少女看起來健康又活潑,而且每天慵懶舒服得過頭了。真是叫人羨慕嫉妒的孩子啊!御影想到這裡,不知不覺間,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也許是有另外一種力量在庇護她。在御影神社,那個少女和巴衛初次見面的時刻,御影就親眼看見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另外一種力量,存在少女身上。最初見面時那個如同沒有雕琢的璞玉那樣純淨溫和的少女,漸漸被這種力量改變成另外一種形態。值得欣慰的是,少女沒有被外力扭曲,在隱約可見的鋒芒之下,她依然有著天真溫柔的一面,就好像他們上次見面時那樣。
面對他,少女心裡明明充滿疑慮和不安,依然善良地保持著表面上的禮儀,甚至因為顧及巴衛的感情,勉強自己接受他的好意,裝出一副友好的模樣。
不得不說,在兩人面對面演戲的時候,御影好幾次差點笑出來。他努力假裝成一個善良的好神,而她則假裝自己是一個單純柔弱的人類少女,演戲演到最後,御影都差點相信自己對她毫無懷疑了。她越是表現得無懈可擊,御影越是懷疑她的存在異常。至少,在御影知道的軌跡裡,桃園奈奈生不該是現在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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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影心裡的懷疑越來越深。這個世界漸漸變得不一樣了。在那個少女做出違反既定事件的行為之後,故事偏離軌道,奇怪的人物和事件相繼出現,整個世界偏離了原本的樣子。
也許不止他一個人看過那本書?想起那個花花綠綠的封面,還有迷霧中自己永遠看不完整的書名,御影嘴角的笑容再度消失了。
在傍晚逐漸昏暗的光線中,棕發少女消失在山道盡頭,她腳下還有一隻蹦蹦跳跳拿著奇怪船槳的兔子,詭異又浪漫,像是一個恐怖童話或者仙境傳說那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