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不覺得很好笑,只是不知為何會突然感到淡淡的憂傷……
寡人昨日新婚,早朝不用上,但按例午朝要與鳳君一同接受百官的拜賀,龍座的右側早已被宮人添了一張鳳座,莫逸城原本站在群臣之首,如今已是站在我的身側。
昨夜城牆經歷了一場行刺,如今百官皆是俯首低眉,噤若寒蟬,氣氛很是壓抑。只有易天辰一人出列,擲地有聲,細數襄陽王的四十九條罪過。
那些不敢直視寡人的,多數受過襄陽王的恩惠,如今襄陽王獲罪,他們一個個將頭埋的很深,生怕自己會受到牽連。
易天辰說罷上前幾步,將襄陽王的罪證全都呈了上來,小銀子從他手中接過厚厚的一沓卷宗,上面記錄著襄陽王這些年所賄賂的百官名單和數額,受惠者,近滿朝。
我將視線往殿下一掃,百官皆是兩股戰戰不知如何是好。
“小銀子。”我喚了聲。
“奴才在。”
“去取個火爐過來。”
小銀子愣了一下,隨即應了聲“是”,不消片刻就有兩個宮人擔著火爐緩緩的置於殿下。
我掃了眼卷宗,小銀子立刻了然,我自龍椅緩緩走下,他立刻抱起卷宗亦步亦趨的跟在我身後。
火爐中添置了煤炭,爐火正慢慢升溫,倒也給冰冷的宮殿添了三分暖意。我從小銀子手中抽出第一份卷宗,撕成了兩半,而後徑直扔到了火爐之中,頁尾被火舌一舔,上面的白紙黑字瞬間被吞沒。
我看向百官,說道:“這份卷宗寡人之前沒有看過,之後也不會再看,你們或是先帝一朝的老人,或是被我一手提拔的後起之秀,都是國之棟樑,你們只管擔君之憂,為國效力,其餘的寡人心中自會有數。”
一冊冊的罪證接連被投放在火爐中,助長了火勢。
我又道:“自古官場皆有虛禮,其中的暗含規則如何,官人並非一無所知,寡人剛登基那幾年,尚且年幼,於朝政有所怠慢,這才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說來也是寡人之過。”
群臣顫顫巍巍的拜倒,忙道:“臣等惶恐,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我瞥了眼爐中之火,淡淡道:“過去一切既然已在火爐中化為灰燼,寡人便也既往不咎,諸位仍是我大陳國的臣子,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寡人希望同樣的事情,日後不要再犯,若是有人還敢再犯,那便不是燒燬卷宗這麼簡單了。”
群臣齊齊叩首,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抬起頭看向易天辰,他的目光晦暗深沉,沉默了片刻也曲膝拜倒,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一拂衣袖,轉身登上龍椅,莫逸城嘴角含笑的看著我,我登時有種被他看透的窘迫,隨即微低下了頭,掩飾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我坐上龍椅,看了莫逸城一眼,隨即又看向底下的群臣,緩緩道:“從即日起,廢除莫逸城的丞相之位,大司空由易天辰擔任,樓尚清擔任大司馬,共理內閣,眾卿家可有異議?”
群臣齊齊答道:“一切聽從陛下旨意,臣等無異議。”
我看向易天辰,又道:“襄陽王如今還未捉拿歸案,此案交由你和樓尚清一同負責,寡人限你們三天之內,務必將人擒住。”
二人俯首道:“微臣領旨。”
退朝後,小銀子過來通報,說是易大人求見。
我道:“讓他進來吧。”
易天辰走到我面前,躬身道:“陛下。”
我問他:“何事?”
他說:“微臣沒有想到,陛下會當著百官的面將那些罪證統統燒燬。”
“法不責眾啊。”我坐在案前,無奈一笑:“易卿家,此案由你全權負責查辦,涉案人員之多,金額之廣,你心中定是有數,即便寡人把所有人都除掉,你能保證日後提拔上來的臣子,都是乾淨的?”
易天辰沉默了。
我道:“若是不能,那便只有燒了,水至清則無魚,百官前腐後繼,朝廷不可能是徹底乾淨的,人人皆是少時寒窗苦讀,當初的抱負也是救濟天下蒼生,如今踏入朝廷這個泥潭,還有幾人能懷有當初的抱負,只怕是少之又少了。即便是查下去又怎樣,貪汙受賄之人眾多,寡人如何能殺得完,即便是都殺了又如何能保證接下來的臣子就是乾淨的?”
我嘆了口氣:“過去千年尚未有人能肅清,寡人自問亦是不能,我在朝堂上燒燬了那些證據,他們日後也自會收斂,只要他們忠於寡人,細微之處,寡人不與他們計較,不管是莫黨還是樓黨從今日起能變成王黨,那便也就足夠了。”
易天辰道:“願陛下能得償所願。”
我苦笑一聲:“襄陽王這根刺還沒拔呢。”
易天辰道:“如今襄陽王大勢已去,已不足威脅。”
我問道:“上官婉兒在獄中還沒有招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