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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婚事(四)

說罷,向我拜了三拜,我沉默的望著他,片刻後才啞著嗓音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尚清淡淡道:“祖父所有的的罪名,臣願一人替他承擔,但求陛下不告知世人,保全他的名聲,讓他一路走好。”

他低垂著眼瞼,望著我的足尖,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簾,雖是看不清眼底的情緒,卻聽出了他聲音中的絕望。

“起來吧。”我彎下腰,伸出手,緩緩握上他的手臂,他睫毛一顫,隨即抬眸迎上我的目光。

我柔聲道:“不管是於公還是於私,寡人都會答應你的。”

尚清臉色慘白,那雙燦若星辰,流光溢彩的眼眸,此時已經變得黯淡無光,只剩一片白茫茫的迷霧,讓人看不清現在,也看不清未來……

“多謝陛下。”他雙膝跪在地板,隨之一聲悶響迴盪在密室。

“怎麼就走到這一步?”我苦笑了一下,心頭一片酸澀,彷彿被人緊緊攥著心口,一陣疼痛。

“這一生你都在為了別人而活,可曾有過片刻的後悔?”我強忍著心疼和想要擁抱他的衝動,緩緩的扶起他,隨後收回了手。

“臣……”他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別無選擇。”

真的別無選擇嗎,若是人生能重來一次,你可還願做這樣的選擇?

這句話幾度在我喉嚨處翻滾,卻始終沒有說出來,我對上他的目光,緩緩道:“太傅這些年一直為百姓施衣布粥,積行善事,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極高,樓府已是一座豐碑,無論太傅做了什麼,寡人都不會問罪於他,因為那樣做了,怕會讓天下人寒心。”

如果有一天大家為之努力了幾十年的信仰被證明是虛無縹緲的,堅守了幾輩子的真理更是轟然倒塌,後果會如何,沒人知曉。

我只知道寡人需要一種正向的信仰,即便不是真的,但別人相信他是真的,那就足夠了。

我收下的尚清提供的罪證,抬頭看向他,說道:“自今日起我要開始削藩。”

尚清躬身向我行了一禮,緩緩道:“微臣定當竭盡所能,幫助陛下。”

回去後我擬了旨,追太傅諡號“文恭”,為群臣之楷模,流芳百世。

按陳國的喪葬的習俗,人去世後棺材應在府內停留七日,方可下葬,然而太傅的頭七恰好趕上我和莫逸城大婚。

一夜之間,帝都從白色又變成了火紅色,說起來也著實諷刺,因紅白相撞,樓府只能與皇家婚事相饒,低調出行。

下朝後,尚清來找我,稽首道:“望陛下恕罪,陛下的婚事,臣怕是不能來參加了。”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無妨,好好為太傅下葬吧。”

“是。”他說罷向我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口莫名一陣揪痛,不知是為他還是為自己……

“馨兒在想什麼,怎麼如此悶悶不樂的?”上方忽的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我猛地抬起頭,向上看去。驚喜道:“三爹不是去西營門喝喜酒了,何時回來的?”

三爹自樹上跳下,依舊是紫色長袍,劍眉星目,輪廓分明,英姿不減當年。

三娘從我身後走來,輕拍了下我的肩膀,我轉過身看向她,三娘素來少言寡語,卻從不吝嗇眼中的溫柔:“別人家的喜酒哪有自己家的重要,我和你三爹一吃完西營門的喜酒便匆匆趕了回來。”說罷打量我一番,嘆道:“馨兒好像又瘦了。”

三爹過來捏著我臉蛋,不滿的說:“馨兒還真是瘦了,以前這肉嘟嘟的小臉,也都不見了,可是他們沒有伺候好你?”

我依偎在三孃的懷裡,撒嬌道:“三爹三娘你們平日怎麼都不來看看我,我很想念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