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出身四大門閥之首的連家,太宰連闐正是她伯祖。
想那連氏,從前朝起就是首屈一指的巨室閥閱,更是元帝從南渡到建朝一等一的大功臣。
千瘡百孔的燕朝得以延續並立足京陵,在磕磕絆絆中發展至今,離不開連氏一族的助力。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族中出了連閎這麼個亂臣賊子!
即便太宰連闐及時率族人與之切割,連氏也難免元氣大傷,自此鋒芒盡斂。
倒是因此成全了許氏……
先帝借許家制衡連家多年,她從做太子妃起就與許良娣互別苗頭,而今許良娣成了許貴妃,兩人在宮中便如連許二家在朝中,用勢同水火方可形容。
今日許家出了此等醜聞,連皇后豈有袖手之理?
許八郎已被婁氏派遣家僕送還府中,眾人的目光焦點自然而然落在本該與他休慼與共的姜佛桑身上。
有看樂的,也有了然的……攤上這麼個夫主,怪道先前要投河呢!
姜佛桑也如眾人所願,一張臉慘白無人色,單薄的身子瑟瑟若風中枯葉,更像是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的不繫孤舟。此刻,在無雙眼睛注視下,她虛脫般倚靠在婢女身上,堪堪支撐著才能不倒下去。
其苦堪憫,其情堪憐。
“太夫人。”連皇后看向左手邊的臧氏,“素聞你治家有方,值此佛誕之日,又是在佛門淨地,八郎君卻行此淫穢……實是不該。”
臧氏極重臉面,如今卻因為最疼愛的幼子,在全京陵的女眷跟前丟盡了臉。
儘管她的脊背仍然挺直,端肅的面容上卻不免透出幾分勉強。
“老婦教子無方,還乞殿下降罪。”
降罪?連皇后當然想。
只是許晁剛剛凱旋,她於此時對許家發難,不但傷不了許氏根基,陛下也不會站在她這邊,結果無異於自找難堪。
何況許晏這事雖駭人聽聞,真論起來也並非什麼大錯。
禁男風之令已過百年,令馳禁松,還有多少人當回事?近些年更因玄學興盛,男風再次盛行,只是少有人玩到佛門之地、眾人眼皮子底下罷了。
降不了罪,補一巴掌還是要的。
她將目光投向姜佛桑:“你就是故光祿大夫姜惠讓的孫女?”
姜佛桑聞言直起身在侍女的攙扶下給連皇后行了禮。臻首微抬,未語,已是泫然淚下。
連皇后一聲長嘆,“新婚未久,就遇此等事,亦是可憐。若有苦處,只管道來,孤為你做主。”
姜佛桑往臧氏那邊看了一眼,隱隱有畏懼之色。
臧氏面覆沉雲,遞過來的眼神飽含威脅,一旁的婁氏也衝她微搖了下頭。
姜佛桑收回目光,無力垂首,聲音輕顫:“謝殿下體恤,妾,並無苦處。”
言不由衷,任誰都看得出。
連皇后繼續追問:“若當真無苦處,先前何以尋短見?”
姜佛桑吶吶,“妾並非有意尋死,實乃無心之失。”
菖蒲在一旁急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