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忠字,當真能讓人付出生命?
“幸而我入許氏未久,你的身契還未落入許家,等會兒你就別跟我回去了,先行回姜府。”
“女君?”菖蒲遲疑,不確定自己該不該聽從。
不聽,她怕再給女君添麻煩;聽,哪有奴婢跑路讓主子頂風冒險的道理。
“你忘了,皇后還給我指派了兩個女官。”姜佛桑指了指殿外,“她們就在外面候著。你先回去,居室需要灑掃,臥榻也要換新。”
一聽女君有事吩咐,菖蒲頓時轉憂為喜,“欸!奴婢一定把居室打掃得乾乾淨淨,錦被軟枕,再燃上女君,不對,再燃上女郎你最愛的香,等女郎回來好好睡上一覺!”
姜佛桑笑:“好。”
“那奴婢先行一步,回去把這好訊息告訴家主和駱夫人。”
菖蒲歡喜奔出殿外,姜佛桑唇角的笑隱沒在光影裡。
好訊息?恐怕對那二人來說未見得是好訊息。
義絕,雖說比出婦好聽得多,代價卻是同樣的——許八郎自此後成為京陵笑柄,她姜佛桑又何嘗不是淪為茶餘飯後的陪襯笑料。
君子不畏虎,獨畏讒夫之口。
好在她算不得君子,甚至不算一個真正的活人,那些身外虛名,早已不在乎。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是姜佛桑自己,也沒想到事情能這麼順利。
雖然做了雙重準備,但怕醫官驗出,那藥和香都沒有下足分量,更不足以讓人失了神智,頂多作個誘因使人“發乎於情”。
在原本的計劃中,能讓人撞見狗男男曖昧的場景就足夠了——即便許家人警惕,阻止了外人同去探視,她也可在事後放出風聲——佛誕日人多眼雜,誰知道不小心落了誰的眼?
屆時流言洶洶,她再將那些信件好生利用一番,繼而提出出婦,許家便沒有臉面不放人。
即便許家真捨得下臉,大不了她帶發離府修行,對外則言稱為許氏“祈福”,照樣立得住腳。
可笑的是那二人竟全憑下半身思考,將禮義廉恥拋得乾乾淨淨,直接烈火乾柴燒了起來。
更離奇的是中間還插了個連皇后。
連皇后幫她,除了藉以打壓許氏,恐怕還存著另一層心思。
北邊的扈家就要來提親了。
誰能想到沒落的姜家陡然間轉了運?一女已經嫁入許氏,另一個若再嫁進扈家,屆時許扈便算沾了干係,姜家則成了他們之間的紐帶。
那樣的話,別說連氏,就是皇室也不能坐視不理。
所以說,憐惜是假,投緣也未必是真。
借力打力,斷掉許姜姻親,從而阻絕許扈聯合,恐怕才是連皇后今日最大的目的。
順便還能示好姜氏——畢竟她今後還有用得著姜氏的地方。
不過連皇后終究錯算了一點,叔父叔母可不會因為她幫自己脫離苦海而感戴在心。
自己踏出許門,對他們而言,天是真地塌了。
菖蒲在永寧寺中飛奔,快到廣場時,於岔路口撞到一個人。
她顧不上呼痛,也沒與撞倒自己的人掰扯,爬起來就匆匆跑了。
疤臉親隨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錦囊,抬頭已經不見了人影。
隨手拆開,香氣撲鼻,原是一包鹽豆。
聽聞連皇后在廣場散發鹽豆,他出於好奇也想來沾沾福澤,奈何晚了一步沒落著,如今倒白得了一包。
想到民間傳聞,吃了結緣豆便可以祈求結來世之緣。真有那麼神奇?
疤臉親隨將錦囊高高拋起,再一把接住:“拿回去給公子嚐嚐!”
山腳下,菖蒲懊惱捶頭:“哎呀,我把皇后賜給女郎的緣豆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