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佛桑恍若無事,轉頭看向側旁的申姬與素姬,問起她們路上諸事。
她二人一邊答話,不時偷眼瞧一下上首的蕭元度。
這兩年她們雖在棘原,巫雄事也聽聞了一些,尤其這個夫主的變化。
去歲元日,夫主帶女君回棘原過的,脾氣倒未大改,仍舊那般兇戾,一雙眼瞪過來駭人得緊,讓人根本不敢近身。
然而他與女君相處時卻不是如此。
二人之間的微妙諸媵隱約察覺到了,禁不住就想,或許夫主的兇只是表相,夫主對女君的態度都能從最初的惡劣轉變成如今這般,那麼她們是不是也……
申姬不知想到什麼,面頰酡紅。
姜素突然啟聲:“夫主公務繁忙,聽聞竟還為女君親自垂釣,著實體貼。”
如此行徑放在南地必會為人取笑,他卻滿不在乎,是他一貫做事如此的緣故,還是僅僅因為那人是姜佛桑。
“只是,”姜素的聲音微帶了些疑惑,“女君在閨中時好似不怎麼愛吃魚,嫌刺多味重,怎——”
只聽磕碰一聲響,蕭元度將手中杯盞重重擱回案上。
“出去。”
語氣雖淡,不容置疑。
姜素和申姬面色微變,起身,盈盈一禮後退了下去。
轉身之際,姜佛桑朝姜素投去一瞥,姜素垂首,似無所覺。
蕭元度聽著腳步聲到了廊下折往西行,冷聲問:“你把人安置在了何處?”
“她二人不是客,住客院自然是不宜的,巫雄又不比棘原有那麼些空院落,妾便讓人將西邊那幾間廊屋收拾了出來。”
蕭元度點頭,扯了下嘴角,“一個院子住著,果是熱鬧。”
姜佛桑也笑,“夫主覺得好便是好。”
她這一笑,蕭元度心裡那股無名火騰地燒了起來,“夫人可真夠賢德的,連佟夫人都讚許有加!”
語氣裡的嘲諷聾子都能聽清。
姜佛桑卻是安然受之:“夫主過譽,這是妾的本分。”
好一個本分!蕭元度當真想問問,若是她心裡那人,她也能眼都不眨地做此安排?!
然而種種原因讓他如鯁在喉,根本問不出口。
豁然起身就朝外走。
姜佛桑跟到廊下,見他並不準備回偏室,“夜已深,夫主還要去何處?”
蕭元度本不想回她,踏出院門之際到底還是扔下一句:“前衙尚有未竟之事。”
目送蕭元度出了內院,姜佛桑在廊下又立了一會兒,這才回主室坐下。
“女君,佟夫人這時候送人來是何意?”
“何意?”姜佛桑笑意泛涼,“蕭元度這回讓佟家人不痛快了,眼下風口浪尖,佟家人雖不敢如何,總可以變著法兒的添些堵。”
只是世人慣都是欺軟怕硬的,他們奈何不了蕭元度,就來拿捏她。
又或者覺得他們夫妻太過“恩愛”了,想借此分化一下?
然這分化的手段於蕭元度來說不啻豔福天降,到頭來為難的只有她自己。
不過也只是她們以為的為難。
佟夫人覺得她會為此吃心?
菖蒲默了默,“女君當真不在意?”
姜佛桑抬眸望著窗外那輪孤月,澹然道:“早晚的事,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