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佛桑被他摟在懷裡,寸步難行。
聽著他語無倫次地挽留,心神也跟著亂成一團。
很早以前她就覺得蕭元度是一把天火,自己就能把自己燒個罄盡,近他的也要燒個寸草不生。
直覺亦告訴她,遠離為好,最好互不攪擾……
兩世為人, 又經了前世那些磨難,在兒女情事上,姜佛桑自感已是死水一潭。
便是面對裴迆這個曾暗戀多年的人依舊波瀾不興,即便他主動示好也不曾有片刻動搖。
縱然是扈長蘅這個理想中的夫君人選,又有失憶期間良棲山院共度的那段無憂時光,分離時亦只是片刻掙扎, 情感終未能戰勝理智。
同樣的,在與蕭元度的這場周旋中, 她本也以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結果……雖不至體無完膚, 心卻空了一大塊,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曾經萬分排斥的、刻意忽視的、極力否認的,在這臨別的夜晚,情緒若山呼海嘯,一切都變得無所遁形。
蕭元度縱有千般不是,但他的心是熱的,懷抱是暖的。
他可以炙烈滾燙又毫無保留的去愛一個人,哪怕一次次被推開,只要她朝他伸手,他就仍會對她敞開懷抱。
而這些,都是她所不具備的能力。
或許一個人缺乏什麼,就會被什麼樣的人所吸引……
廊下懸著一盞燈籠。
藉著搖曳的燭火, 舉目悵然打量著這方疏影橫斜的庭院。
在這個本該帶給她歸屬感的小院,她卻彷彿回到了積雪山那一夜。
風聲鶴唳, 殺機四伏。
暗處似有無數雙眼睛,不知哪裡就會飛來一支冷箭……
又一陣風吹來,遍體生寒, 恐懼攫取了她的心臟。
姜佛桑狠狠震了一下。
閉了閉眼, 再睜開,眼底只剩決然。
“瓶沉簪折,釵分鏡破,又何必再死纏爛打?同樣是論跡不論心,你救過我,我亦曾助過你,我曾恨你欲死,也欽佩你今次之所為。但願能如和離書上所書,解怨釋結,更莫相憎。恩斷債消,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
說罷,死命扯開橫在自己身前的那雙鐵臂。
才走出兩步遠就被蕭元度抓著手臂扯了回去。
眼前一暗,接著便是唇吻相貼。
蕭元度心底悶痛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才能留下她,只有憑本能……
這個吻中誰也咂摸不出一絲甜味,只有無措與苦澀,像溺水之人最後一次求生的機會, 於是拼命佔有。
深吻變作啃咬, 很快,一股鐵鏽的氣息蔓延開。
姜佛桑推他。
伴隨著一聲脆響,兩人分開。
蕭元度的臉重重偏向一側。
姜佛桑看著自己的右手,顫了顫,把手收回。
“蕭五公子,到此為止罷!”
轉身快步下了石階。
蕭元度緩緩抬首,看著她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肩膀微微垮了下去,透出一絲從未有過的頹唐。
趁著夜色出了蕭府,等到東城別苑安頓下來已經是戌正初刻。
當初獻銅山,蕭琥過後以大豐園相贈,連同這處別苑的地契一併給了她。
先是用來安置匠人,後來匠人遷走,此間也一直留有人手,日常灑掃得勤,又有良媼先行過來打點,可直接入住,倒也無需太煩神。
從馬車下來,偌大的別苑似靜靜蹲伏在黑夜中的巨獸,也像是堅不可摧的堡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