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注意到她後方偷偷探出的一個腦袋,眼不由一亮:“阿婫和阿姾!六娘子可還記得?她們倆可一直念著你。我知六娘子你最是心軟,求你憐我一片為母之心,饒我一條賤命……”
姜佛桑聽在耳裡只覺諷刺。
婁奐君一直為那個早夭的兒子心傷,心心念念必要再生一個兒子才好,對兩個女兒一直不甚看重,甚至多有怨怪。
只因相師說她命中本該有子,就疑心是兩個女兒搶先佔了位,所以她才會屢屢小產、兒子不得降世……
上一世裡為求子還差點對親女做出無法挽回之事,這會兒倒是想起來搬出做救兵了。
那倆姐妹也都長成了,婁奐君近來正忙著幫長女議親。
對方是個四十有五的鰥夫,手中有兵、又與羊氏沾親——打得什麼主意可想而知。
“陳武,給婁夫人鬆綁。”
婁奐君被扶著站起,直愣愣地看著姜佛桑,有些不敢相信。
還以為必死無疑,那些話也是病急亂投醫,沒想到她竟真肯放了自己?
“怎麼,”姜佛桑笑了笑,和悅相問,“還要我譴人送你?”
“不,不必。”婁奐君匆忙搖頭,“我、我自己回。”
話落,抖索著轉身。
頭幾步走得戰戰兢兢,一步一回頭。
發現那些部曲都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並沒人來追她。
心下微松,於是加快腳步,由走變跑
姜佛茵看見婁夫人跌跌撞撞跑遠了,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憋著的一口氣終於喘了出來。
抬手撫了撫心口:還好還好,阿姊終歸是心軟——
才這樣想,就見堂姊右臂抬起,對準了婁夫人的背影。
手裡拿著的是……
姜佛茵還未辨出那是何物,就聽嗖地一聲響!有什麼破空而去。
再然後,前方的婁夫人停下了,搖晃著轉過身來,手抬到一半,人轟然倒了下去。
姜佛茵幾乎能夠想象出她臉上的驚懼與絕望——正沉浸在死裡逃生的喜悅中,然後就喪了命。
與許晏相比,竟不知哪一種死法更好。
“你忘了,我也是有阿母的人啊。我在南州經歷的那些,若然讓她知曉,該有多痛心。”
還有再次死於婁奐君之手的董姬母子……
可見這世上,將心比心是最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