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蕭元度,她在脫身之後沒有選擇給蕭琥再補一刀。
或許,即便當初無法脫身,有蕭元度在一日,她也不會把蕭家如何。
但蕭琥豈會信?易位而思,姜佛桑自己都不是很信。
可見,這是無法調和的矛盾。
所幸,她最終離開了北地。
不幸的是蕭元度也跟著離開了,不過這不幸是對蕭琥而言。
姜佛桑樂見此結果,卻也有些複雜難言。
前一世,蕭元度被逐出蕭家;今生沒有被逐,他卻選擇了自逐。
是殊途同歸,還是命運不可逆轉?
不可逆轉也轉了這麼多了……
蕭元度低頭,就見她眸中柔波似乎經春入冬,隱隱有冰結之勢。
“在想什麼?”
低沉的聲音把飄散的思緒喚回,姜佛桑搖了搖頭,仰起臉,轉瞬又是春波明媚。
“其實,”頓了頓,“你問的那個問題,他或許並沒有最終決定下來。”
蕭元胤佔著長,很早就跟隨蕭琥東征西討、理政治民,才幹毋庸贅言,且素有賢名,在豳州一干屬官謀士心中威望僅次於蕭琥,是眾人心照不宣的繼任者,背後又有佟、卞二氏的支撐。
天有二日,不免讓正值壯年的蕭琥食難安枕,所以才會尋機削弱佟氏,同時扶植另一個兒子,行所謂的制衡之道。
奈何蕭元度成長太快,很快打破了這種平衡。
但蕭琥最終不還是同意了他與何家的婚事?可見他心裡也不是全無為這個兒子打算。
蕭元胤沉穩持重、才德兼備,卻失之果決,謀斷上不如其父,其奸其詐就更是不如了。
若是承平之年,倒也無妨。奈何生於亂世,蕭家又正值關鍵時期,需要守成,也需要開拓……
所以,可能他心裡也在權衡。
“那是以前,”蕭元度哼聲,“他而今上了年紀,自去年中了綦毋衍一箭,身體每況愈下,嘴上不說,心裡早盤算著了。”
垂眼看她:“你不必哄我,我也知道,蕭元胤比我更為合適。”
姜佛桑笑了笑,他在這種事上總是格外敏感一些。
沒錯,她方才那些話確有安慰的成分在。
蕭琥防著蕭元胤是不假——與其說他防的是蕭元胤,不如說他防的是蕭元胤身後那些人。
他最信任的仍是蕭元胤,畢竟是長子,又是他一手帶大、一手培養出來。
如今上了年紀,權利交接是頭等事。而權利交接最重要就是一個穩字。
蕭元度的性情太過暴烈無常,蕭琥在時可保無虞,蕭琥若不在,無人掌控的了,不知會是怎麼個走向。
這對於一個家族而言是極其危險的。
或許在蕭琥心裡最好的局面是,兩個兒子,一個理政安民、一個開疆拓土,兄弟二人通力協作,必然所向無敵。
然而他們畢竟不真是棋盤上的死物,由得撥弄……尤其是蕭元度。
即便一開始蕭琥並沒有最終做下決定,蕭元度那番話出來,他心裡也必然是有了決定了。
撫上堅毅的側臉,些微硌手。他又瘦了許多,不知是行軍勞累還是心神耗損之故,輪廓愈發凸顯。一同突顯的還有成熟男子的氣概。
“這樣就甘心嗎?”原本尚可一爭的。
大掌覆在她那隻手上,蕭元度凝視著她:“我知道什麼對我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