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度詳說了軍中譁變之事。
姜佛桑沉思片刻:“巴馬二人未必就敢真地謀反。”
“不錯,”蕭元度點頭,“他們做了雙重打算。那陣子我不在軍中歇宿,他們打算先佔領武庫,軍甲武器到手後乘夜闖城、直奔州牧府,最好能把熟睡中的我殺了,計劃成功後再把譁變的罪名推到那個管糧草軍械的小吏身上,譁變的原因則是我德薄能鮮、激起眾怒……如此一來,巴馬二人既拔掉了我這顆眼中釘,還搖身一變成了平亂功臣,再以此向朝廷請功,東寧州州牧之位十之八九會落在他二人手中。若計劃失敗,仍舊殺了那個小吏,堅稱他們只是受其蠱惑……”
打算得倒好,只可惜無人買賬,那個管糧草軍械的小吏也不是普通小吏。
蕭元度轉頭看向姜女:“虧了你事先安插的那些人,沒費著什麼力。”
史殷奇即位以後,姜佛桑表面上未替什麼人謀過高官要職,但其實從史殷奇做儲君起,她就利用遊學之機以及開設商鋪的便利,在各州安插親信、培養勢力。
這些親信有一部分就進了軍中,從小卒做起,最高也不過中層軍官。
可不要小看這一小部分人,所謂千人學戰,教成萬人;萬人學戰,教成三軍,再強的軍隊也是由一個個基層士兵組成,這些士兵要麼揹負徭役,要麼身為流民,在軍中是常常被忽視和欺壓的存在,也是極好團結與拉攏的物件,安插進去的親信會在生活中、訓練中潛移默化地感染他們。
“揭竿而起只是第一步,藉助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力量才可能成功……”
姜佛桑正是由先生這句話領悟到,權力的掌控並不單是自上而下,也可以是自下而上的。雖然她本意並非是煽動士卒揭竿而起——不到逼不得已她都不會走那一步。
而安插親信勢力意外,還可透過一系列方式,結交那些受排擠不被重用的邊緣化官吏,爭取讓這些人加入自己的麾下。
“政治嘛,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從地方到朝堂,當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她這邊的陣營,那高位上的人就會成為一個空架子,這個空架子的倒塌只在早晚。
“主要還在於你應變佈局——”姜佛桑是覺得該誇當誇。
蕭元度也喜歡被她誇,膩過來,“你既認為我做得好,總該有犒賞罷?”
姜佛桑及時閉嘴。
“你這回來不就是為褒獎我的?”蕭元度追問。
姜佛桑斜他一眼:“我是犒軍來的,你只是順便而已。”
蕭元度一把箍住她脖頸,把人圈在身前:“翻臉無情,枉我那麼賣力。”
姜佛桑瞠目,發現這人嘴裡真是越來越葷素不忌。
蕭元度還在自顧自往下:“看來還是不夠賣力……”
姜佛桑低頭,一口咬在他小臂上,卻如咬在銅皮鐵骨上一般,緊實、梆硬。
蕭元度托起她下顎,看她面布紅雲,心疼狀:“別崩了牙,我給你指個明路,咬這裡。”
姜佛桑看向他翕動的薄唇,唇角的弧度相當之不懷好意。
扭過頭去,平心靜氣,不上當。
蕭元度豈是那麼容易氣餒的人,山不來就他,他可以去就山……兩人沒正經多大會兒又鬧作一團。
但此行的正事總是要提上日程的。
隔日,宣吾城東的教場上旌旗招展、人歡馬叫,靜謐的營地早已沸騰起來。
披甲執兵計程車卒匯聚於此,列陣整齊,一個個昂首肅立、目視前方。
即便前方的觀臺上空空如也,他們的眼中也充滿了濃濃的期待。
教場外圍有木柵,柵欄外幾乎圍滿了聞訊趕來的百姓,他們隔欄望著這宏盛場面,眼裡帶著敬畏,嘴裡小聲議論著。
“這是在等琦瑛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