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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 夫妻一場

姜佛桑微搖首:“我去看看她。”

一燈如豆。

趺坐於蒲團上閉目敲擊著木魚的洛下簌一身素衣,青絲披散,病骨支離,卻難掩其美麗。

“國、國君……”侍女卡頓了一下。轉過頭俯下身,小聲道,“王后,國君看你來了。”

木魚聲停。

洛下簌睜開眼,側首看向來人。

淺金色的薄羅外衫在如此暗夜依舊奪目,藍灰色的緣邊和同色描花刺繡的腰封將這耀眼稍壓下去幾分。外衫和衣裙上以雲紋鋪底,分別繡著不知名的花卉與翔鳥,隨著她行走的步伐,鳥兒振翅欲飛,花兒徐徐盛放。

視線上移,金鑲玉的發冠,發冠一側驪龍吐珠,與兩耳垂下的倒山字流蘇珠條以及項頸上的珠瓔相映生輝。鴉鬢之上偏帶著一朵碩大如盤的花朵,殷紅照耀,愈襯得面龐雍容嬌麗。

即便這玉顏微有瑕疵,也幾乎注意不到。因為待她走近時,你便陷進了那雙眼睛裡……

洛下簌卻還記得初入競都王府時的她。

一雙含情目雖無神,卻柔似一捧水,也因為在病中,格外顯得脆弱,楚楚之態讓人見之生憐;即便後來病好了,她也是溫柔沉靜的,讓人生不出絲毫的敵意與防備心,只想與她親近。

再觀眼前人,國色天芳,容光更勝從前,通身的君王之威卻已讓人不敢逼視。

她明明心思縝密、難於窺測,自己當初為何就認定她無慾無求心同止水呢?

洛下簌緩緩站起身:“我要見他。”

姜佛桑也記得競都王府初見時的洛下簌。

錦衣華服,頭戴七彩鳳釵,杏眼桃腮,知性又溫婉。

和其他被掠進競都王府的女眷一樣,她也曾蒙受洛下簌的照拂,甚至是格外的優待。

史殷奇即位之初,她面臨失寵的局面,洛下簌還常過昭明宮寬慰於她,或者把她叫去耀華宮散心說話……

這一切到獸園獻獸那一日便就戛然而止了。

她與洛下簌之間,洛下簌與史殷奇之間,所有的情分全都因為小王子的死而崩塌。

但似乎也沒有崩塌徹底。

去年底,史殷奇遇刺的訊息傳出,洛下簌終於走出了海月庵。

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都說哀莫大於心死,即便已鬧至決裂,即便尚有心結未解,那顆死了的心還是會為那個人的安危而牽動。

然史殷奇值得嗎?

值得也好,不值得也好,都輪不到她置喙。感情不就是如此麼?盲目的,沒有頭緒的,不可理喻的。

“他不願見你。”

姜佛桑當然不可能放洛下簌去見史殷奇。

偽裝得再像,一個人終究也成不了另一個人。假的史殷奇可以在群臣面前矇混過關,卻難以騙過知他甚深的枕邊人。

是以當聽到洛下簌去了別宮的訊息,姜佛桑想也沒想,借“史殷奇”的口拒絕相見,並且是永不相見。

“永不相見”四個字倒非她杜撰,確是史殷奇曾經親口說過的話。

可洛下簌不信。

她不信夫妻一場,他會絕情至此。

那麼只可能是眼前人攔著了。

“你……”洛下簌以一種萬分困惑百般難解的眼神看著她,“怎能如此心狠?為何非要逼他退位?”

“你知道史殷奇為何坐不穩王位?既為君王,當以天下為己任,可天下、蒼生太過沉重,擔在肩上餘生再別想有安樂清寧可言。而坐享天下、號令萬民,則要輕易得多——”

“他只是需要時間去學著承擔責任!”洛下簌打斷她,“你如此能耐,怎就不能幫幫他呢?”

姜佛桑望著她哀慘的雙目,張了張口,又閉上。

昆柱王、洛下簌,每一個人……同樣的問題,一遍遍地問,她也是會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