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月冥睜開鳳眸的剎那間看見輕歌時,也是劃過一抹驚詫之色,而夜雪等人,臉色卻是驟變。
至始至終臉色都沒多大變化的人,只有夜青天和墨邪。
“我自知天生容貌便有缺陷,丹田也儲存不了靈氣,可這些都不是我能選擇的,我知道,在夜家這樣一個龐大的家族裡,我深得爺爺寵愛,可惜卻是無用之人,受人眼紅,遭人嫉妒。”
少女站在大殿中央,削薄的唇蠕動間,聲音如流水般瀉出,天地間,一片寧靜。
“我無父無母,爺爺身為夜家的大長老,不可能無時無刻在我身邊保護我……”
輕歌垂著眸子,蒲扇般濃密漆黑的睫翼蓋在眼瞼之上,鋪出一道濃厚陰影。
本尊靈魂雖死,這具身體裡,卻有她的最後一縷執念。
或是對夜青天的想念和愧疚,或是對北月冥的愛慕,或是對夜家眾姐妹的恨意……
從她出生落地的那一刻開始,因她的相貌和實力配不上夜家三小姐這三個字,便有數不清的人打著好聽的名頭來欺辱她,或是冬日將她推進冰河之中,看她在河中垂死掙扎,岸上的人嬉笑成群;或是用尖銳細長的針在她身上戳出無數個不起眼的窟窿,沒有觸目驚心的鮮血,沒有慘不忍睹的傷口,可那痛苦,唯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或是把她打扮的無比醜陋,把她騙至街上討好北月冥的歡喜,北月冥棄她而去,全城的人都在笑話她。
的確,她一錯再錯。
錯在是夜驚風唯一的血脈,錯在夜青天寵她,錯在對北月冥痴心痴情。
在輕歌的記憶深處,有一個奶媽對她盡心盡力,奶媽時常抱著她坐在風月閣的百花之中乘涼,望著夜空中的明月星辰,慈祥地說:“等歌兒長大了,就會有相公保護你了。”
“相公?”
從那時起,夜輕歌便記住了這兩個字。
而當她知道北月冥是自己未婚夫後,心底裡甜蜜的不得了,興許是甜蜜自己未來相公是天之驕子,興許是在憧憬日後有人保護自己了。
可她一次次死皮賴臉的湊上去,換來的只是無情的背影罷了。
她恨、她怨卻也痴……
少女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是湖面上不著調的一首小曲,不經意間便是挑人心絃。
“從小到大,身上的傷只會多不會少,對於夜家這些陰奉陽違的人,或是奴才,或是姐妹,我從來不曾恨過,可直到被夜清清陷害得身敗名裂我才知道,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她抬眸,雙目犀利的看向陳治,“敢問二長老,夜家內的眾人,大多數都在我身上留下了傷,這該如何處理?”
她指向肩膀上還在流血的窟窿,道:“這,是夜水琴用樹枝插的,我與她同去廚房,只因我不讓道,她便如此對我,驚惶之下,我拿著匕首無意中劃破了她的臉。”
嘭……
一直站著筆直的輕歌,忽然跪下,她揚起臉,冷然的望著檀木椅上的三位長老,雙目微紅,“若長老們認為輕歌理當受罰,輕歌甘願領罰。”
“她胡說……”
夜水琴驚慌失措,雙目瞪大,“夜輕歌,你莫要血口噴人,你身上的傷與我無關。”
“人活著就是為了爭一口氣,我夜輕歌活著,也只是為了爭口氣。”夜輕歌跪在大殿中央,挺直著背部。
一直站在輕歌身後不遠處的林塵突地走上前,單膝跪下,道:“三位長老,屬下親眼看見琴小姐憤怒之下拿樹枝攻擊三小姐,不如僅此,還口出髒言,說三小姐是有爹生沒娘養的東西,無非就是仗著大長老的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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