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的青年、壯漢幾人,看見散發著森然之氣的九辭,微微瞪大了眼睛,幾乎是脫口而出:“九辭!夜九辭!”
其中的一名青年,曾路過東洲,有幸見過九辭一面,故此一眼就認了出來。
九辭曾是殺人如麻的映月樓主,令諸神天域的無數修煉者聞風喪膽,誠惶誠恐。
幾個男人一下子慌了神,不見方才那盛氣凌人的模樣。
尤其是賣力詆譭女帝的壯漢,面色蒼白,滿背的冷汗潸潸而出,驀地嚥了咽口水,望向九辭的眼眸裡充斥著恐懼之色。
鐵四娘望了眼九辭,目瞪口呆,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夜女帝的兄長。
九辭面無表情,神色冷峻,周身如覆寒霜,目光所及,似寒風呼嘯而過,叫眼前幾人瑟瑟發抖,冷得直哆嗦。
九辭緩慢地轉身,眉頭輕擰,眼梢微紅,整個人在漫不經心間透著一股邪氣,有些躁。
在他背身之際,卻見脊背黑霧湧動,倏然間撕裂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駭然口子,可怕的尖啼聲響起,一隻有著赤紅眼眸的黑鴉從中掠出。
黑鴉如同邪惡的衍生物,比魔鬼還要恐怖,偏生有幾分調皮,咧開嘴笑時,尖銳的嘴兒竟然露出了一排白燦燦的牙齒,還有幾分可愛。
黑鴉的速度極快,堪比離弦之箭,流星追月般,下一刻自幾人中央穿梭而過,詭異的黑煙籠罩著這些人。
皮肉骨駭,盡數消失。
只剩下空蕩蕩的衣物往下墜落,堆積在了地上。
而衣物的表面,還殘留著幾縷縹緲的墨煙。
客棧內的其餘人,驚慌失措,落荒而逃,嘴裡慌張大喊:“女帝兄長殺人了!”
鐵四娘看著九辭許久,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女帝苦心經營的形象,如今……恐是毀於一旦了……”
她只是個有些崇拜女帝的人,可能在年紀方面,年長了些許。
九辭始終沒有說話,似是聽不見,而後轉過身走向了莫憂,握著莫憂的手,蹙眉:“手怎麼這麼冷?”
他體內的情緒正在瘋狂壓抑,隨時都會破體而出,使他瘋狂,徹底的喪失理智。
莫憂看著他的臉說不出話來,只能反扣住九辭的手,用力地攥緊,以此來表明自己的決心。
“最近天氣冷了,要記得添衣,知道嗎?”
九辭輕敲莫憂的額頭,再從空間寶物取出厚實的濃毛披風,長臂一展,將披風蓋在了莫憂的後背,輕輕地攏了攏。
他再次牽起莫憂的手,走向客棧敞開的門。
鐵四娘看著倆人的身影,突然道:“人活一世,何不如為了自己?天下庸人洋洋如水,不計其數,不值。”
一聲不值,道盡了女帝過往所有的血淚。
九辭腳步頓住,好一會兒,繼續往前走。
兩道身影,走在兵荒馬亂的街道,四處都是逃難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佈滿了絕望。
等待著死亡的到來,眼睜睜看著自己油盡燈枯,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世上之人,多數服從命運,在冥冥間做好本職,按部就班地活著,有幾人能逆天改命?
這一次的火焰蔓延,和深淵鐵鏈不同。
大多數的人,已經沒有了意志力。
劫,卻還在繼續。
眾生,難逃。
……
火光密佈,絢如朝陽,點亮了四方天地。
足足數日的時間,已無白晝黑夜之分,植物的生命力不再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