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白了其實也就是沿著河邊一路向前走。
走到某處之時,突然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簾幕被嚯地拉開,前方如同水墨暈染開一般,逐漸模模糊糊地顯露出了一座橋。
無數渾渾噩噩的魂靈從那座橋上走下,來到周可兒和紅鶴所在的這個渡口處——那座橋下仍是一條河川。橋下的河水呈隱隱透露出血色的暗黃色,河中蟲蛇滿布,腥風撲面。裡面沉積著無數扭曲的身影,不斷掙扎著,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和方才周可兒所見的那條河不同,至少方才那條河河面上卻是風平浪靜,水波不興的。
“好傢伙,投胎轉世,難道是要過兩條河的嗎?”
周可兒驚奇地指了指那座橋,“如果我們這邊這條河是冥河的話,那這又是什麼呢?”
“橋上那麼大幾個字都看不到嗎?既然叫奈河橋,那肯定是奈河啊。”
紅鶴瞥了一眼像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一樣的周可兒,撇了撇嘴。
“這裡是忘川河。”
一道嘶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周可兒和紅鶴下意識看去,卻見那條河中有一具不成人形的身影,空洞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周可兒和紅鶴,他的眼神之中彷彿蘊含著亙古的怨毒和痛苦,但這痛苦之中卻又彷彿存在著期盼和希冀,“你們,是怎麼沒喝孟婆湯就能過得這座橋的?”
“你猜?”
周可兒走過去,蹲下身來笑嘻嘻地反問道。
“我猜不出。我若是猜的出,就不會在這忘川河裡掙扎了。”
那道身影露出一個看上去很是森然的苦笑。
“你都在岸邊了,為什麼不上來?”
周可兒追問道。
“我上不來。”
那道人影聞言卻是有些驚奇的樣子,“你怎麼會不知道這些的?難不成你不是過橋來的?”
“為了來生再見想見之人,可以不喝孟婆湯,那便須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千年之中,或許會看到橋上走過你想見的那人,但是言語不能相通,相見也不能相識,你看得見那人,那人看不見你。
喝孟婆湯,便是了卻前塵舊夢,斷前因後果。忘盡一世浮沉得失,一生愛恨情仇,來生都同陌路人相見不識;跳忘川河,汙濁的波濤之中,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
一道聲音幽幽地從周可兒身後傳來,“因而,總會有難以忍受折磨的遊魂野鬼,常年在岸邊等待著路過的其他魂靈,透過將他們拽入河中,以此來暫時地減緩自己的痛苦。小心別被他們抓了去。”
那道河中的身影,在這些話說到一半時,就早已自己幽幽地沉入水面。
周可兒轉頭一看,就見一個穿著素白色長袍,膚色極為蒼白,但卻不顯得死態,就彷彿從未見過太陽一般的人,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他的長相十分中性,乍一眼看上去,確實分辨不出到底是男還是女。不過聽聲音來看,應該是男的。
“至於你們...不知是怎麼回事,居然不喝孟婆湯就來了此處,真是難得一見的漏網之魚,還好叫我發現了。跟我過來吧。”
那人淡淡地說了一聲,便施施然轉過身去,邁步朝前走去,似乎完全沒有考慮過周可兒和紅鶴會不會不聽他的話一樣。
“喂喂喂,紅鶴你看啊,有人搶你人設了誒!話說三無面癱這種人設是不是爛大街了啊,怎麼到哪兒都能遇上?”
周可兒忍不住小小聲對紅鶴吐槽道。
“我覺得天天和你待在一起,我的面癱已經被治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