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的想法很簡單,解鯤是解經略的嫡長子,將來肯定是板上釘釘世襲指揮使的人,所以對解鯤的學業就沒那麼看重,不免多寵幾分。
但是蘇白薇卻是出身世家門閥,深知讀書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啟蒙。她原本是物色了一位有名望的先生,但是聽著解經略有些向焦家妥協的意思,她一個後孃自然不願意惹人嫌,只把厲害點出來,讓他自己去做決定。
解經略聽到這話便知道妻子誤解了,無奈的說道:“倒不是我不願意,是焦老爺子身體不大好,焦家現在有些亂。”
蘇白薇側頭看了丈夫一眼,奇怪地說道:“若是這樣的話,你豈不是更應該把鯤兒拎出來,他只是焦家的外孫,焦家有那麼多的親孫子孫女,哪裡需要一個外孫在跟前盡孝,他們是看中鯤兒嗎?不過是透過鯤兒想要知道你的態度。”
解經略當然知道焦家的意思,但是他不想摻和太多,畢竟他也只是個前女婿,他與焦家互惠互利,說實話利益交換下很難有真的情義。
正因為這樣,他不想自己深陷泥潭,這才由著焦家對兒子伸手,畢竟孩子還小,完全不懂這些,正好能讓自己避嫌。
解經略跟蘇白薇成親後關係和睦,雖然倆人成親時各有打算與思量,但是意外脾性相合,這夫妻倒是做的十分合拍。
當初他娶焦氏與焦家也算是利益交換,而且娶妻後焦家對焦氏的掌控也很大,他們夫妻之間也很難有交心時。
所以解經略對焦家的態度就很奇怪,不近不遠,不像是姻親,倒更像是盟友。
解經略瞧著蘇白薇對他不讚許的目光,怕是她誤會自己利用孩子行事,無奈的嘆口氣,就把自己跟焦家的關係一說,最後攤手道:“我也是沒辦法,焦家的事情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不小,而且還有謝家旁支煽風點火,我要是出面只會更亂還給人可趁之機。”
蘇白薇倒是不知道這裡頭還有這麼多的干係,搖搖頭說道:“那就罷了,這渾水著實不能趟。只是……孩子無辜,你也不想想,這次你不管,那下次呢?以後呢?難道次次都由著焦家拿著孩子做幌子?如今尚小就算了,等孩子大一些,就怕性子跟著學歪了。”
蘇白薇言盡於此也就不再多嘴,自己進了屋去看筠姐兒去了。
解經略站在院子裡半響不語,面色浮浮沉沉的,良久才嘆口氣轉身往外走了。
蘇白薇隔著窗子瞧著解經略走了,自己逗著筠姐兒玩兒,倒是木槿在一旁低聲說道:“夫人,您又何必管這些,費心費力也討不了好去,焦家知道了,指不定會怎麼想。”
蘇白薇聞言看著木槿,“今日不管,明日不管,等以後解鯤長成個紈絝歪瓜,外頭的人只會罵我這個後孃心毒,誰又會知道是焦家自己作出來的?再說,我進門之後,這孩子對我也算親近,對著筠姐兒也有哥哥的樣子,沒孃的孩子可憐,你別看他年紀小,你以為他喜歡去焦家?”
蘇白薇倒不是爛好心,而是解鯤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一開始這孩子也不是親近筠姐兒的,而是察覺到自己對他真的沒有惡意後,他才對筠姐兒真心照看起來。
這麼小的孩子,能敏銳地感覺到大人的善惡,只能說他活得不如意。
“夫人,您心善,但是等大少爺長大一些,也未必會記得您今日待他的善意。”
“我要他記得做什麼,我有豐厚的嫁妝,又有得力的孃家,筠姐兒將來不用愁,就算是我以後再生個兒子,難道還會與解鯤爭什麼,我的孩子的前程自然會有他的舅舅照看。一個衛所的指揮使在這一方算是不得了,放到京城誰又會看到眼裡?我只是覺得這孩子很聰明,要是走上歧途難免可惜了,而且我是當孃的,要是換筠姐兒落入這樣的田地,我只怕是要心疼死了,心有餘力照看一二罷了。”
蘇白薇說完抱著女兒親了一口,聽著筠姐兒開心的笑聲,緩緩說道:“木槿,以後這樣的話不要說了。”
“哎,奴婢記住了,奴婢也蠻喜歡鯤少爺的,小小年紀有規矩又吃苦。夫人說的是,沒孃的孩子可憐。”
堂屋門外,去而復返的解經略手裡牽著的正是回家的解鯤,父子倆站在門外並不是要偷聽的意思,只是剛剛巧落進耳朵裡。
解鯤抬頭看了一眼他爹,然後伸出小手推門進去了。
解鯤:……
這日子有點不好過了。
前往京城的蘇辛夷可不知道平寧衛所的熱鬧,輕車簡從走得快,但是帶著這麼多東西真的走不快,這次也沒在旌安府與穆邢他們會面,而是沿著官道直接北上。
此時京城裡的容王剛被皇后訓了狗血噴頭,鬱悶的他沒忍住說道:“我怎麼就蠢了?大哥也沒像母后說的那麼工於心計,而且這跟蘇辛夷有什麼關係,您怎麼又怪到她頭上?邊城是我自己要去的,要不是遇上她指不定我就被狼吃了!”
皇后一向雍容華貴的面容此時也被兒子氣的有些猙獰,“說你蠢你還不承認,就你這樣的性子,那蘇六肯定算得準準的,不然她怎麼就能這麼巧又救了你?我就不信這天下有這樣的巧合,你這輩子的死劫就跟她纏在一起了不成?”
容王跟他母后講不通,他一向被寵的有點無法無天的一氣之下甩袖子就跑了,氣的皇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臉色黑的像是墨汁一樣。
她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傻乎乎的東西!
容王怒火難消就去找他父皇訴苦,結果父皇沒見到,口諭倒是傳得快讓他在殿外跪著!
跪著!
容王雙眼含淚的跪在了大殿之外,他怎麼就這麼命苦啊。
太子在殿內回事,他就在殿外罰跪,他不要面子的嗎?
晏君初從殿中出來,就看到霜打的茄子一樣的容王,他走到他面前停下腳步,低頭凝視著他緩聲說道:“父皇罰你跪是因為你當初擅自前往邊城,跪也跪了,現在進去吧。”
晏君初留下這話就走了,容王盯著太子的背影就覺得心頭這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噎的自己更難受了。
怎麼同樣是從漳平府回來,太子就能意氣風發風光無限,被父皇看重,被群臣誇讚,只有他,只有他,榮耀沒撈到,還跪在這裡就跟街上耍猴的似的被人圍觀。
他可真是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