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端坐在床前,關切的問道,“瑾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薛宛宜默默在心裡回答了兩個字:想死。
但是明面上不能這麼說,別人會以為她瘋了。可她又著實不清楚安平侯府的情況。這位鬢髮斑白的老奶奶,是安平侯府的什麼人,她也不太敢確定。實在是令人頭痛至極。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這一切都彷彿回到了初入皇宮的時候。離家之前,母親也是這般守在她的床邊坐了整整一夜,千叮嚀萬囑咐,“家裡不指望你在後宮出人頭地,能平安的保全自己,就是最大的福氣。遇到紛爭的時候,不要參與,大不了就裝傻。傻人有傻福。”
想到這裡,她鼻子一酸。入宮以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家,她想念母親,卻連母親的樣貌都有些記不清了。
“瑾之,瑾兒,你在聽祖母說話嗎?”
薛宛宜的思緒被老婦人的話音拉了回來。
她思來想去,既然已經來到這裡,已經成了顧瑾之,那就過好顧瑾之的日子,薛宛宜的一切,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做了這個決定,便不會再有回頭的機會了。
她瑟縮著眨了眨眼睛,用力又往後靠了靠,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是誰呀?”
老婦人被這個意外驚得差點沒坐穩。
“顧瑾之”的問題接踵而至,“這是哪裡?你們是什麼人?要對我做什麼?我這是怎麼了?”
房間裡的一眾丫鬟驚訝的捂住了嘴,有人悄然退出房間,跑出去報信兒。老婦人此刻卻鎮定起來,坦然道,“看樣子,瑾兒是驚嚇過度,得了失魂症了。來人,去請裴太醫過來。”
老婦人努力擠出慈愛的笑容,緩緩道,“瑾兒,這裡是安平侯府,你的家。你是咱們家的六姑娘,顧瑾之。老身——”
老婦人沉吟片刻,換了個說辭,“我是你的祖母,你父親安平侯的母親。”
“顧瑾之”表現的驚魂未定,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祖母?”。
老婦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六小姐大病初癒,你們就不要在這裡吵她休養了。都散了吧。”說著,便拄著柺杖起身離開,剛走了沒兩步,便立在原處蹙起了眉頭。“青碧,傳我的話,讓八小姐到祠堂再跪三個時辰。”
一個身著青衣的大丫鬟上前福了一福,旋即轉身離去了。她闔上門的一瞬間,薛宛宜分明感覺她朝自己深深地看了一眼。
雖然不知道顧瑾之是如何落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看老祖母的態度,薛宛宜也大概明白了幾分。多半和那個所謂的“八小姐”逃不了干係。
小時候在家裡,陽盛陰衰,三代唯有自己一個女娃娃,父親母親捧在手心裡呵護著,日日和男孩子們野在一處,養成了個直來直去的性子,也看不大懂旁人家女娃娃們的彎彎繞。可長大的薛宛宜畢竟在皇宮生活了幾年,這起子微末伎倆,她還是看的出來的。
老婦人由一眾人簇擁著,一步三搖的離開了。臨走之前交代了一句讓薛宛宜摸不著頭腦的話,“叫兩個葡萄過來伺候六小姐。”
什麼情況,這安平侯府的葡萄還能成精了不成?
正想著,一青一彤兩個丫鬟推門而入,跪在了她的床前。薛宛宜有點兒懵。
“青提,紅提,奉老夫人之命,前來服侍六小姐,聽憑六小姐差遣。”
原來,是這兩個葡萄啊。薛宛宜樂了。這老太太還挺有意思的。
“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