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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回 白天我等無恙 夜晚有人尋仇

就在這個足有10斤重的鐵舀子落下時,我的身子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兩步,原來是個出來洗碗的老鄉發現陣勢不妙,在我砸下去的時候他從身後使勁抱住我往後拖了兩步:“林峰,這時什麼地方?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就像是陡然撲來的噩夢,我猛然驚醒。這時再看那個惡人還傻朗朗地站著,或許霸道慣了的他沒想到我這個“二桿子”使他禍從天降,又有驚無險。我的耳畔好像又聽到兩個女兒的呼喚:“爸爸,早點回來。”還有母親千針萬線納的這身棉衣棉褲,還有梁雲所長:“你一定要改改你的驢性子”……“咣噹”一聲我把鐵舀子丟在地上,漫無表情地向樓上走去。我並心裡告誡自己,從這一刻起必須改掉自己遇事不忍、魯莽衝動的性子。改得完完全全、徹徹底底……讓林峰的靈魂從此裂變……

上了樓我回到監號,剛才的魯莽、衝動使我極為自責。我悄悄發誓:人絕不能一生被一塊石頭絆倒兩次。

經過剛才的那一幕,估計啞巴仇德和我的飢餓早已衝的煙消雲散。啞巴仇德父母都是正常人,生他以後發現他對聲音反應不靈敏,便感覺異樣.為了今後能生二胎,就索性沒給他上戶口,到了三歲啞巴不但沒有聽力,且對喜怒哀樂總是一言不發,父母更是感覺異樣,就把他送到山鄉的姥姥家照看。姥姥雖對仇德父母做法極為不滿,但因是自己的女婿、女兒也只能保持沉默。啞巴長到7歲姥姥送到聾啞學校後的第二年就撒手人寰。啞巴便成了孤兒。沒了親人的照料,他四處流浪,多數時候寄居在橋洞、大街或農村的路邊。餓了就在飯店倒出的垃圾裡找吃的,渴了到別人家裡討口水。夏天睡在大街上被蚊蟲叮咬,冬天睡在橋下被寒冷凍醒。有時候找不到吃的秋天就偷玉米、刨紅薯,冬天他只能在人家的小吃攤乞討,乞討不到就偷、就搶,抓住了捱打也是常事。

後來,他認識了當地的一位“社會大哥”,每天會領到給他飯吃,當然他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偷錢包、偷超市,有次那個“社會大哥”在超市以買東西為由,把吧檯的服務員引開,他迅速貓腰鑽到吧檯開啟抽屜偷走4000多元,“社會大哥”好好請他吃了一頓。從此他嚐到了甜頭,13歲時他另立“門戶”開始單幹,偷的多了就上網、吃飯、喝酒、住店 ……有多次被公安局抓獲,但他又聾又啞,問不出道道就經過教育被釋放,他就又繼續作案。14歲終因案情較大被判刑兩年,送到少管所服刑。出獄後,仇德再不單幹,而是糾集了幾個聾啞人讓他們盜竊,盜竊的目標也有超市轉成了摩托車、電動車、腳踏車等,銷贓得來的錢仇德除能讓手下的聾啞人得到溫飽外,剩下的都供他自己吃喝玩樂。兩年後“東窗事發”,但被打擊過的經歷變成了啞巴仇德抗拒交代的經驗。他對所有作案事實以先天性聾啞為抵抗條件,就是在聾啞老師在場交流中也“守口如瓶”,拒不交代。H看的監號內因他飯量極大,總是亂吃亂拿別人的東西,被別人發現後,他就和別人混戰,總是身上青一塊腫一塊。針對啞巴的行徑,看守所的幹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我把他調到一個因詐騙犯案的富人號裡,富人總是在看守所小賣部裡買著吃,所以就把自己的窩頭和一份菜湯給了啞巴。啞巴在號裡也開始慢慢變得規規矩矩。後來配合審訊,最終以組織盜竊團伙首犯判了7年。這次和我一起送到了這個監獄。

這時,剛才那個老鄉的話又在我我耳邊盤旋:“林峰,這時什麼地方?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啊,這是監獄,正是因為自己的衝動把自己送進了監獄。中隊門外的三行大字在我眼前定格:您們是人,你們是罪人,你們可以重新做人。剛才在我眼裡那個打飯的犯人是惡魔,也證明了衝動的“惡魔”還在我心裡。我必須透過多年的改造祛除心中的這個“惡魔”。我拿起《罪犯改造行為規範》的小本子閱讀了起來:不準打架鬥毆;列隊行進要聽從口令指揮,保持隊形嚴整,喊口號、唱歌要整齊洪亮,被褥疊放要稜角分明……我必須在今後的監獄服刑中嚴格按照每一個條款去做。正如那個小幹部所說,要早日走出高牆就必須靠剋制、靠耐力、靠意志,堅持走好腳下每一步。每邁出一步都要堅守規範,堅定信念,堅決向前。很快到了老犯人出工的時間,我見老犯人出工都自覺排的整整齊齊,這就是佇列訓練出的“內功”。看著老犯人離去,再看看監號裡的新犯人邋里邋遢,拖拖沓沓,這樣是難以適應今後改造環境的。

於是,我翻身下床:讓全體讓上下鋪13名人員全部整齊站在床下,宣佈紀律:“同犯們:雖然我們都不願意走進高牆,但我們都因這樣那樣的犯罪不情願地站在了這裡。或許我們今天晚上或明天晚上又被送到了其他監獄服刑,但無論是哪都要會背會用《罪犯改造行為規範》。這是我們的政府對我們的基本要求,也是我們必須遵循的基本守則。誰學的好,記得牢,遵守的到位,誰就會在改造的路上跑的比別人快。所以我宣佈,既然我們無論到哪都得背《規範》,守《規範》,不如我們就從現在就開始學,開始遵守。”

我說到這,大家都互相看著別人,有竊竊私語:是啊,坐監了,捱過今天挨不過明天,還是先“下手”吧。

我接著說:“第一,大家從今天開始,下午2點30分到5點30分要默背監規,確實非要出聲的也只能是小聲,所有人員必須按照要求盤腿坐在自己的鋪面上;第二,除自由活動時間,放茅一律按三人小組統一行動,並向我報告;第三,我見《罪犯改造行為規範》中寫道:聽到起床號令,迅速起床、整理內務,被褥疊放要稜角分明,大小、高低要符合標準,擺放整齊劃一。而且我們下去也見老犯人的被子的標準了,我們無論留到這還是到其他監獄也是要把內務整理成這個樣子的,所以從明天開始也要整理內務。就疊被子這一項我也不會,但熟能生巧,我相信大家。現在各自歸鋪,開始默背《規範》!”

我翻身上了我的上鋪,開始和大家一樣拿起了《罪犯改造行為規範》,每看一條,我就實實在在的領會一條……其他號裡還是亂哄哄的。

大家覺得我說的有理,也都背起了《規範》,雖然有人裝模作樣,但我知道我要比別人跑得快,就得先學好、背好,所以也顧及不了他人。

轉眼到了晚飯的時間。我這才搬個馬紮出來透透氣,這時靳汐、程鑫、啞巴也都出來和我並排坐在了樓梯過道,點了支菸.靳汐看著我不解:“林峰,他們不知哪天就送走了,或許是你送走了。集訓隊就像一個臨時‘渡口’,誰去向何方都不知道,幹部都不管,你管那麼嚴幹嘛。”我嘆了口氣:“是啊,我也不想管,但在一起也算是天註定的緣分,只是盼望每一個人能在改造的道路上跑得快一些,回的走一些啊。”靳汐點點頭:“是啊,雖然我們都不知道回去哪裡服刑,但這《規範》全國都是一樣的,你說的有道理,明天我也開始背。硬朗朗改造,爭取早一天回家。”

晚飯過後,仍是自由活動時間,我們還是坐在過道里拉達。院內的老犯人有的在不大的院裡來回轉圈;也有的自己拿本書在微弱的燈光下閱讀;還有的在我們的監房隔壁的閱覽室桌子上讀書,或拿廢紙練毛筆字;還有的兩人沏一壺茶水坐在牆根品茶,雖是冬天,但因監號的空間狹小,除過在床上躺的,在床邊坐的,都出來了,這時院子也顯得更加窄小,甚至顯得有點憋漲,反正都在感覺頗慢的時光裡轉悠。

正在這時,我見從監院門口進來三個犯人。他們一見面,就和下頭的老犯人搭話,好像詢問什麼。接著有人指向我這個方向。我細一看原來是在H看或因持強凌弱;或因勒索他犯,或因其他問題而被政府打擊過的三個人。他們把這個賬記到了我這個勞動號大學***的頭上。

“不好,來尋仇的!”我立時感到來者不善。這三人氣勢洶洶向二樓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