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月以來,木生風先是讓老黑帶他去和老黑實力相差無幾的妖獸老巢,只用刀便殺了二十六隻;接著木生風便往上走,他只選與雙頭蛇實力相當的妖獸來戰鬥,除了劍不用,其餘刀、短刃、符篆、神通無一不絕。如此之下,又是殺了十隻。
此時木生風所在的位置是霧嶺山脈的半山腰。他駐足回望最高處,那是一豎橫斷的獨峰。獨峰被雲霧籠罩,終日不散。雖然木生風不是那些妖獸的對手,但是他從千舞面那學來的斂息之術騙過這些靈智半開的蠢獸卻是綽綽有餘,這種僥倖之心夾雜著與生而來的好奇不斷地催促著他。
木生風收回目光,終於下定決心,道“老黑,你先回你洞穴去,我去上面看看。之後我再來尋你。”
老黑對木生風這種不顧他生命的行為又喜又怒,他一邊希望木生風遇難而死,一邊又害怕木生風死了自己也跟著死掉。老黑是隻簡單的妖怪,複雜的事情想不明白,心想大不了獸死鳥朝天。又問了遍木生風,便撲地往山下而去。
木生風看著老黑離開的身影,突然感覺有些孤獨。但他隨即搖頭,毅然轉身往山上走去。
現在木生風若不用劍,最多隻能打過掛月境五重的妖獸。而對於修士,則最多隻能打過掛月境二重。若不是危急時刻,木生風並不打算用劍。
木生風一路往上,心中的危機感便越深,他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只能靜步而行。伴著耳邊不時傳來的妖獸喘息聲,木生風走過白日,越過黑夜,終於到達獨峰腳下。
他回頭望去,近處是紅樹綠水偶有咆哮聲傳來的霧嶺,遠處是重重疊疊休止不停的山林。木生風知道在那邊山林之後是一條大河,越過大河是一處極大的平原,而平原末端則是拔地而出的海劍陵。儘管看不見橫貫天空的巨劍,但木生風卻能輕易地越過隆隆雲霧找到海劍陵的方向。
他的心裡有了一絲回去的衝動,那裡有他的親人,也有他的朋友,是這世間他唯一熟悉的地方。齊爺爺果真說得對,若是想不通便出來走走,內心自會告訴你該去的方向。
木生風收回思緒,往上看去。他並未感覺到任何妖獸的氣息,但他還是沒有散去斂息之法。不怕妖怪多,就怕妖怪精。
走到獨峰的一半,木生風突然感覺到了陣法的氣息。只是歲月的氣息告訴他,陣法早已破爛滿滿。若是陣法如新,木生風沒有一絲把握破陣,但現在,木生風卻能找到十幾條通往頂峰的路。木生風換了個方向,隨意地選定一條路往上走去。
終於,木生風到了頂峰,迎接他的是一把斜插入山峰的石劍。木生風輾轉跳到石劍上,一種和陣法相通的氣息傳來。以劍御陣嗎?這給了木生風一個新的方向,但此時的他沒有心思去想這個。他徹底地放開氣息,放肆地吼叫起來。一陣鬧騰之後,旬月以來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他吹開眼前的雲霧,一片新的世界向他展開。
木生風往遠處雷夔戰場的方向看去,那邊也是山。唯一不同的是在山脈的中心矗立著一尊高達數萬丈的牛身石像。石像無頭,一足而立,遍體青蒼,沖天咆哮,好似有著無窮的怨恨。木生風被這無窮的偉力深深吸引,他迫切地拿出筆,準備把這幅景象記錄下來。
最後一縷日光被山擋住,夜晚如約而來,木生風的畫作也剛好完成。他收好畫作,準備回去之後拿給齊封天和乾元看,當然,還有齊無瘣。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你畫得很好,能給我也畫一幅嗎?”
木生風汗毛林立,他一動不敢動。直覺告訴他身後有一個龐然大物正盯著他。
身後怪物看木生風毫無反應,繞到他身前來。這時,木生風才看見是一條大蛇。大蛇遍體雷紋,頭生獨角,綠眸蒼身,一雙炯炯有神的蛇眼直視而來。
“前輩所欲,自無不可。只是天色已晚...”木生風強作鎮定答道。
“這樣也行,那我們明日再畫。你也是去那石像的修士?”
木生風不知道大蛇為什麼和他嘮起話來,不過,沒有被立刻吃掉,這讓他心中稍安。
“報告前輩,晚輩確實是去雷夔戰場歷練。我誤擾前輩清修,本該以死謝罪。只是我修為低下,元陽已洩,再者身有暗疾,腹生膿瘡...背含惡咒,身子怕是不合前輩的口味...”
大蛇發出一陣輕笑,眯眼道“雖然你確實亂吼亂叫驚了我美夢,但是我從不吃人,所以你自不用擔心被吃掉。你也不用叫我前輩,喚我雷蛇便行了。”
至少死法不是被吃掉。木生風的心又安了些。他做出一副乖乖子的樣子,道“雷蛇前輩叫我小風便好。不知前輩喜不喜吃熊肉,我還有一代步熊羆待在山下,若是前輩想吃,我明日便把他帶來。”
雷蛇又是一陣輕笑,“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吃你。恰恰相反,我還有求於你。”
“前輩有難,我自當奮力完成。”木生風趕忙答道。
雷蛇露出一絲追憶,道“我本是山間一小蛇,終日渾渾噩噩,只為吃食而活。一日偶然食得一物,靈智突生,種種法訣撲面而來。又過四千年,方有今日之我。只是我雖已近涅槃之境,卻缺少一物助我。我冥冥中感覺到,那物就在遠方石像體內。只是我無法下山,故想求小友為我帶來。”
雷蛇從口中吐出一片鱗片,道“小友若是感覺到與此物相同的氣息,那便是我所求之物。現在還請小友吞下此物。”
此時已是騎虎難下,若是說不,肯定即死。木生風只得將鱗片吞下,頓時一陣痛苦襲來,卻又立刻消失。
“我看小友是個信人,本不該如此做。只是此事關我性命,不得不行此下策。這鱗片上有我之毒液,若是小友三月未至,便會毒發身亡。”
木生風吞下鱗片便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心下也不再擔憂。豁然笑道,“那不知前輩可有獎賞?”
雷蛇稍稍愣住,隨後笑道,“小友果真不同,不愧是千年來唯一敢上此山的人。若是小友能帶來我所需要的東西,便是我之恩人,自有珍賂相贈。”
木生風已做到能做到的極致,便不再去想那煩心事。泰然坐下,與雷蛇攀談起來。雷蛇是山怪得道,不通人事,一時二人也是聊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