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是聽見了我囔囔自語的這句話,只見原本低著頭坐著的這個像屍體一樣的人忽然猛地抬起了頭,然後就站了起來,背對著我們。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轉過身子來,在他轉過臉來的那一刻,我看見一張與我一模一樣的臉呈現在我我眼前,要說有哪裡不一樣,只是眼神,他的眼神要比我深邃複雜的多,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像是一體雙面,又像是站在了一面鏡子跟前,接著他朝我緩緩走來。
在離我只有兩步左右的時候,他忽然止住了步子,緩緩抬起右手,將食指緩緩指在我的眉心上,在他的手指觸碰到我的眉心的那一瞬間,我感覺一陣灼熱像是穿透了頭骨朝腦中直襲而來,我聽見他的喉頭蠕動著。
明明是與我一般的面容,但是從他蠕動的喉頭裡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沉沉暮年的人一樣,他說:“我一直在等你,唯有失去了自己的人,才是我要等的那個人。”
說完他點在我眉心的手就像是徹底失去了生機的屍體開始變得乾涸,然後變成粉塵,逐漸從手指到他的手臂,再到他的肩膀,逐漸到他的全身。
我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自己在我跟前化成了灰燼,而在他化成灰燼的同時,我卻感覺他身上的力量已經順著眉心進入了我的身體,最終與我的魂樞融合。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我還有些愣在原地,接著是步心的話讓我徹底回到了現實,我聽見他說:“你身上究竟還藏了多少秘密?”
我看過去才發現他看著我,卻不是步心的眼神,而是一雙陌生的、鋒利如刀刃的眼睛,我知道這是步心身上的閻羅命,但是當我看過去的時候,我卻在步心的面容之下,已經看見了這個閻羅的真身。
說是真身其實也不算真身,頂多就是一個閻羅象,這個閻羅象此時就像是一個附身在步心身上的亡魂一樣,但是卻充滿了力量,對於一般的人來說,已經足夠強大到無法讓人反抗。
我看見他的象之後,我說:“原來是你,宋帝王餘。”
果然步心身上傳承的閻羅命是一個閻羅,而我記得萬不斷這個東西,就是福祿村餘家的人從黃泉裡帶出來的,能進入黃泉,應該就是餘本人了。
餘被我認出來的那一瞬間,我只看見這個附身在步心身上的這個像是亡魂一樣的東西晃了一晃,就消失不見了。
接著我就看見步心眼睛翻了一下,倒了下去。
一切似乎都發生的太快,來不及讓人從頭思考。
等步心醒過來,他已經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而在這段時間裡,我已經思考了很多。大家都沒有說話,是因為大家都已經明白了一個事實,我們見到的這個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是齊癸公,而這個齊癸公,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是轉輪王薛的桑一帶化形,也就是第九次化形。
這才是薛家的人要掩蓋的真相,想要用禁陣封存起來的全部秘密。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我開始不明白,既然薛家本就是轉輪王薛化三魂而來的其中之一,為什麼卻要舉整個家族之力,弄出這樣一個法陣和禁陣要封禁住這個秘密。
更重要的是,這個封禁的地方,卻是餘家,而餘家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也是由宋帝王餘化魂而來。
這麼說的話,無論此前我們見過的秦廣王,還是其他的閻羅,都陸續在回魂鎮裡出現,難道這裡不光是用來囚禁一個閻羅的,而是用來囚禁十殿閻羅的所在?
我想不明白這裡面的關竅。
於是我看向了張子昂,希望能從他的身上得到答案,還有就是,張子昂是什麼身份,他身上是否也是十殿閻羅的化形之一?
張子昂則說:“化形其實就是劫。”
我問:“劫?”
張子昂說:“只要是這世間之物,就都有劫,閻羅也一樣,雖然是太伏之影化形而來,但是終歸也逃不出這天機,既然在天機之中,那麼就受命運驅使,會有劫。”
我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張子昂說:“我不是知道,而是記起來,隨著我們探知的真相越來越多,我恢復的記憶也開始越來越多,這就是剛剛恢復的記憶。”
我看著眼前的張子昂,他究竟是什麼人,他的身份總是一個謎團,當我以為他是某個人的時候,卻發現根本不是,他的身份總是在被推測,又被推翻,又被推測,又被推翻之間迴圈。
我問:“那你還記起來多少?”
張子昂說:“沒有了。”
我聽見他這樣說,走到了這尊巨大的閻羅像跟前,我問:“既然這裡的構造和葫蘆道觀一模一樣,那麼這尊閻羅像是否也是這個葫蘆道觀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