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聲音很低,有點婉轉喃喃的味道,饒動心癢癢的。
視野裡,不遠處是熟悉的建築,院裡透出還是同樣的光亮。
左臂環過去,小信漸漸收攏了力量,額頭抵在她的前額上,懶懶地說:“今天的路怎麼那麼快就要走完了?我想,繼續牽你的手,想和你一直走下去,想你的呼吸一直就在我的旁邊。小漩,捨不得,怎麼辦?”
小漩回抱他,望向他,目光柔和,語氣輕輕地,說:“我也,捨不得。”
房簷邊,低下未乾的雨水久久匯成一滴,落了下來,打在地上石頭上,消失了。唯有兩個靠在一起的人,呼吸連在一起,變得有些急促,空氣的溫度不自覺似乎升高了。
“砰。”小信右手託著小漩的頭,左手扶在她的背部,把她往旁邊的高牆上壓過去,動作有點粗重,讓小漩的腳在急速倒退中撞到了石頭,好在小信及時攙扶住她。
“腳撞到沒,痛嗎?”壓住不穩的氣息,擔憂的問她。
“沒事,不痛。”話剛剛說完,小信把她直接壓到牆壁上,與牆最後的一點距離被阻斷,只剩下小信的手隔開小漩和潮溼的牆壁。牆壁上,映著兩個模糊的身影,他們很快深深吻了起來,身體貼合在一起,緊緊糾纏在一起。夜空裡薄霧移開,泛著的幾顆星星更亮了,高牆上的兩個影子更清晰了些,卻在吹來的風裡,晃了起來,又模糊了些,而相擁的兩個身影依舊牢固的依靠在一起。
鈴聲打破夜的寧靜,也擾了沉思的人思緒。小信看著自己伸出的右手,除了拂過的微風,什麼也沒有握住,只餘一個人的溫度在那裡。
“喂,小胖,有事嗎。”鈴聲持續在響,小信只有接了電話。
“小信,你現在哪裡?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你能騰出時間不,我現在就來見你,是關於小漩的。”顯得急迫,又欲言又止。
大雨突遇而至,整個城市籠罩在陰霾的天氣下,黑壓壓的雲逼迫過來,以足夠的強勢姿態迅速席捲無錫,連平時暢通的道路也開始擁擠不堪。玻璃上的雨滴刷刷打下來,連綿不絕,這個雨季似乎還未結束,天氣剛有的緩和被突兀的大雨徹底攪渾。
昨晚,小胖爸的病加重了,躺在病床上的他插了很多管子,表情也顯得痛苦,仍然努力保持正常說話的語速,沒有祈求小信的原諒,似乎只是想見見小信,但小信知道他想表達的。以前,小信和小胖都是調皮的主,小胖爸脾氣很衝,小胖沒少惹事招他爸揍,但小胖爸對小漩總是客氣和讚賞的,常常和小胖媽說有女兒就該那樣沉靜。三年前,小信把準備前往加拿大找婉心的小漩交給小胖爸,同所有啟程的計程車一樣前往遠方,卻沒有送到目的地,在去南京祿口機場的橋上,遭遇車禍,小漩被永遠丟在了路上,失蹤在江裡。
晚一點的時候,小信接到了劉小妹的電話,聲音哽咽,一抽一抽的:“小信哥,我今天才知道我爸不是去外地出差了三年,是做了三年牢。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怎麼能那樣?小璇姐對我那麼好,那麼好。”
三年前,車禍肇事者是劉小妹的父親,因為酒駕。
其實,小信不太喜歡劉小妹,覺得她聒噪不已,誰也不放在眼裡。可是,小漩和她關係反而十分融洽。劉小妹父母常常忙碌在外,雖然給了她足夠的生活費,但不會生活自理的她常常飽一頓餓一頓。偶然的機會,小漩給劉小妹補課,便開始帶著她一起吃飯,幫她煮飯,後來來往多了,哪怕沒有再幫她補課,小漩也會惦記那個下雨天會忘記帶傘的小女孩。
小漩說她很幸運,因為她遇到一個名字和她同音的男孩,在漫長歲月裡歡笑與淚水都有他在。所以,她希望這樣的幸運她也能給予一點給劉小妹。小信知道這一切,劉小妹沒有過錯,甚至可以說是受害者。他也想過,他會替小漩幫助劉小妹直到成年。
只是,看到車窗外飄揚的大雨,他很想小漩,也很心疼她。
“玄的漩”餐廳裡,燈光調成了暗黃色,天花板升起了色彩斑斕的氣球,餐廳四周擺上了金橙色的蠟燭,餐桌上的花瓶上也插上了玫瑰。落座的一些情侶開始蠢蠢欲動,直到第一位單膝跪地,掏出戒指的男士顯得正式又侷促。很快,響亮的掌聲和祝福聲一次次出現。
“發什麼呆?阿敏,你今天不慌下班了?”陽陽看到發呆的阿敏,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很快,自我回答,“520啊,多浪漫的日子,魏延為什麼不在這樣特別的日子求婚呢?他就這樣和婉心在餐廳坐了半天,安靜的吃飯,他中文再差,今天傻傻鼓了那麼多掌聲怎麼一點也沒反應過來?末了,還特遲鈍悄悄跟我說他陰天要求婚,讓我們配合他,好好準備。”
“陰天,521?”陽陽挨著阿敏,一起托腮思考。
“因為,521是我愛你多一點。”婉心對門進來,把忘掉的傘拿起,她看到眼中快速閃過一絲訝異的小信,禮貌的與他點頭微笑,接著語帶俏皮地對阿敏和陽陽說,“噓,假裝我不知道陰天的驚喜。”
反應遲鈍的人,小信想也得算上他。三年前的5月20日,他同小漩嚮往常一樣一起吃晚飯,餐廳除了比平時暗了一點,多了幾盞蠟燭外,依舊是以往那個溫馨的地方。直到餐廳從一個男人拿出一大束玫瑰花開始播放夢幻婚禮曲時,他終於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呆會兒,我給你補兩束花。”瞥了一眼那一束花。
“知道人家拿花幹嘛嗎?”沒抬頭,專心吃飯。
“不就是求婚嗎?”剛說完,拿花的男人單膝跪地,掏出戒指。
“那你還補花?”抬頭,看向小信。
“那你想我向你求婚嗎?”眼睛回望小漩,專注地看著她。周圍的掌聲響了起來,鬨笑聲此起彼伏,求婚的那個男人已經緊緊抱住他未來的新娘。
“沒有花,沒有戒指,事先也沒準備演說詞。”垂了一下頭,遺憾的語氣,視線轉了一下週圍,繼續說,“這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今晚估計也輪不上你的表演了。”
很快,一個男人也求婚成功了。不管當晚求婚的,表白的,為另一半製造驚喜的,似乎沒有一對像他們這一對這樣只是簡單純真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