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在空氣中傳播，在螢幕上流轉，在歷史裡被篡改。當一句話産生的那一刻，它就已經自動衰減了50以上。”

葉枝沉默不語。

她仍被深深地震撼著。

“再後來，我們還嘗試過收集夢境。”

“你們人類每天都會做夢，那是意識最鬆散、最無序的狀態。”

未曾設想的道路。

葉枝想到過去的無數場噩夢，存在過的能量從記憶中隱隱傳來。

o先生隱約嘆了口氣。

“但最終，我們還是放棄了。”

“夢境太不穩定。噩夢中的恐懼清醒後會迅速消散，普通夢境更是支離破碎，無法有效儲存能量。

葉枝明白祂的意思。

她再回想起那些噩夢，當時冷汗如雨下，現在只有隱隱的後怕。

“重要的是，夢境缺乏因果。”

“你們人類活在現實中，夢境只是無序的對映，它無法影響世界，也無法推動現實前進。”

又是因果。

葉枝聽到這兩個字，奇異的情愫在喉頭哽咽盤旋，緊緊捏住她的心髒。

o先生毫無感情，繼續闡述曾經的偉大設想。

“理論上，戰爭爆發時釋放的能量極為龐大。”

“但戰爭本身也是消耗。人死得太快，文明崩潰得太徹底。”

“短時間內，三場大規模的戰爭，足以讓整個人類社會分崩離析。”

“可你們所欠的債，需要一百場世界規模的戰爭，才能連本帶息地償還。”

這些話背後的寒意極為刺骨。

正因為它不帶一絲惡意，僅僅是絕對理性的果實，才加倍恐怖。

“我們幾乎要放棄了。”o先生眼睛微閉，回憶那場漫長的實驗，“阿列克西·塔隆，也幾乎要放棄了。”

黑暗中，資料流一點點消散。

如果真的放棄就好了，葉枝想。

忽然，o先生話鋒一轉，資料流組成的矩陣重新清晰起來。

“直到我們發現——人類能量的終極迴圈，是在情緒中完成的。”

葉枝瞳孔微縮。“什麼意思？”

“情緒，是人類一切行為的本源。”

葉枝瞪大眼睛，她是個聰明人，至此一切疑雲已豁然開朗。

o先生微微歪頭，以機械的動作表達困惑：“我們無法理解它，它拖累了文明的進化。”

葉枝嘴唇顫抖，嘗試糾正：“它加速了人類文明的進化。”

“是這樣沒錯，所以我們更加困惑。”

兩人在資料矩陣兩側沉默許久。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演算法低頻運轉的嗡鳴，如命運絕望的呢喃。

葉枝望向對面，那隻端坐不動的貓頭鷹。

祂是審判者，也是交易者，是在無數星際文明的毀滅與新生間冷眼旁觀的存在。

“人的情緒，在吸納‘善’時釋放微弱的轉換熱量，當積累到極限，‘t惡’便會以更猛烈的方式噴發，完成一次更高效的能量迴圈。”

葉枝眯起眼睛：“你們要收集人的負面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