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賃屋子的事,林秋娘就說起周寶兒上門拜年的事來:“今日她又提了認乾親的事,聽我說了暫時不能認乾親的緣由,她也沒有說啥,心裡肯定知道這是咱們不想讓笑笑認她作乾孃。”
“知道就知道,反正閨女是咱們倆的,咱們不同意她有意見也只能憋著。”秦山無所謂的說道,伸出暖熱的手戳了戳閨女的臉蛋兒:“這丫頭就是招人,今日到邱家拜年,聽老三說邱夫人也很喜歡她。”
林秋娘看著得意洋洋的丈夫,無奈的搖了搖頭:“太招人喜歡也愁人,總擔心一不留神就讓人拐跑了。”
秦山哈哈大笑:“咱閨女賊著呢,只要不是她自己想跑,誰能拐跑她!”說罷,他低頭在閨女的臉蛋兒上親了親:“咱家對她好,她清楚著呢,不會撇下咱們跟人走。”
林秋娘心裡一動,低聲道:“快四年了,從沒見人來咱們這地界兒找笑笑,以後也不會有人找吧?”
秦山的臉色微微一沉:“笑笑讓爛心肝的丟進山裡喂狼,就是不想笑笑活著,哪會回來找?就算有人來找,我也不會把笑笑還給他,笑笑就是咱們的親生女兒,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要說剛收養秦笑笑那會兒,秦山還想過要是真有人來找,就算心裡捨不得,他也不能昧著良心做出藏起秦笑笑的事來。一晃快四年過去了,他早已經把笑笑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他不會讓任何人帶走自己的命!
“好了好了別動氣,我就是隨口說一說,不會有人搶走笑笑。”林秋娘見丈夫動怒了,就不敢再提這樣的話。
她自己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巴不得永遠不會有人找過來。只是想歸想,看著這樣討人喜歡的閨女,難免會冒出這樣的擔憂,讓她時常睡不好覺。
“這些話以後咱們就不要提了,讓笑笑聽見了不好解釋。”秦山輕輕地揉了揉閨女的後腦勺,不敢想象真有這麼一天,他會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嗯,不提了。”林秋娘帶著某種逃避的心思應下來,甚至等閨女長大後,也不想讓她知道真相。
這個話題在兩口子心裡產生了不小的波瀾,輾轉反側了許久才眯上了眼睛。第二天難免睡過頭,被調皮的秦笑笑捏住鼻子悶醒過來,兩口子少不得把她摁在床上“收拾”一頓。
周寶兒來拜過年,不去回拜就太失禮了。這天沒有什麼事,秦山和林秋娘就帶著禮品到孟家走一趟,特意沒有帶秦笑笑去,騙她說是有事要辦,不方便帶她。
秦笑笑沒有鬧騰,跟哥哥姐姐們玩著昨天從城裡帶回的新玩意兒。就是一整天沒有見到爹孃,心裡空落落的時不時跑到村口張望,連午飯也吃的沒有之前香了。
直到傍晚秦山和林秋娘回到家裡,還帶回一包小丫頭愛吃的油果子,喜得小丫頭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兒。她把油果子全分了,鼓著兩頰依偎在林秋娘懷裡,時不時喂個油果子,小嘴兒嘚吧個沒完。
不知不覺間,年節就要過完了。眼瞅著明天就是上元節,大寶二寶鬧著要去城裡玩,這是初四去趙家村拜年的時候,跟趙金金約好的
趙草兒知道他們把壓歲錢交給秦笑笑,讓秦笑笑給他們帶玩意兒吃食後,就把兄弟姐妹四人挨個兒收拾了一遍,不允許他們明天到城裡白費錢。
今日趙繡繡也在,看著趙草兒就為百幾十文的壓歲錢,給二寶吵吵嚷嚷了一早上,心裡極為鄙夷。想到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從這個破舊嘈雜的地方搬出去,擁有寬敞奢華的宅院,過上呼奴喚婢的日子,對秦家的一切愈發看不上眼了。
“娘,這是我們的壓歲錢,咋就不能自己花了?”二寶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腳使勁兒的搓著地面,就差躺在地上嚎哭打滾了:“我都沒管你跟爹的錢,你憑啥管我們的!”
趙草兒氣笑了,叉腰踹了他一腳:“就憑老孃是你娘,管你的錢天經地義!”
二寶嗷的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把一旁嗑瓜子看戲的秦笑笑拉到趙草兒跟前:“伯孃也是妹妹的娘,伯孃就從來不收妹妹的壓歲錢,也不管妹妹咋花,你就不能學學大伯孃嗎?”
秦笑笑把手裡的瓜子放回兜裡,在趙草兒動手擰二寶的耳朵之前,她拍了拍二寶的胸口一本正經的說道:“二哥哥,這是命呀,攤上二嬸的這樣的娘,你就認命吧!”
這神態,這腔調,跟秦川屢屢藏私房錢,屢屢被趙草兒發現,又屢屢跟秦山訴苦,秦山勸說時一模一樣,就是略改了幾個字。
二寶:“……”
趙草兒:“……”
看熱鬧的秦家諸人:“……”
“你這丫頭胡說啥,好好嗑你的瓜子吧!”林秋娘看著麵皮漲紫的弟妹,尷尬的把閨女撈了過來,不讓她胡言亂語。
秦笑笑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句話哪裡不對,反正每次二叔聽了爹爹的這句話,就會停止對二嬸的抱怨,她不想二哥哥跟二嬸擰著才學著爹爹說出這番話。
見孃親不讓說,她閉緊了嘴巴:“好吧,我不說了~”
可是這話對熟知趙草兒性子的秦川有用,對僅僅七歲的二寶來說,挑戰親孃的權威是件很牛的事,於是他比之前嚎的更大聲了:“娘,虧你還是個大人,你咋不跟伯孃學一學,當一個不管我們壓歲錢的娘!”
趙草兒正好有氣沒處撒呢,見二寶還在嘰嘰歪歪,抄起竹條朝二寶屁股邊上狠狠一抽:“老孃就這樣,你想要對你千依百順的娘,你自個兒找去,老孃還不想要你這樣的兒子,省得哪天被你個兔崽子活生生的氣死!”
“嗷——”二寶被嚇得一哆嗦,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被這一竹條抽散了,眼巴巴的看著慫恿他跟孃親鬧的大哥,希望大哥能有更好的法子。
大寶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二寶,彷彿這事兒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二寶絕望了,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兔崽子,今兒個不好好收拾你,再讓你長兩歲就要跳起來跟老孃對著幹了!”趙草兒扔掉竹條,伸出手想要擰二寶的耳朵,把他從冷硬的地上揪起來,門口突然閃進一個人來。
不等秦家人反應過來,來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破口大罵:“壞人名聲,活生生把人逼死的畜生,老孃是刨了你們秦家的祖墳,還是殺了你們秦家的人,你們要這樣害我孃家人!”
哭罵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跟苗老太在菜園子裡打架,最後絆了一跤嘴唇磕在鋤頭上,把嘴巴磕成四瓣的胡氏。
幾個月過去,胡氏的嘴巴已經長好了。就是傷口太深,加上她年紀又大,恢復的不是很好,從人中到下巴,有一道凸起的疤痕,跟嘴巴合起來看,就是一個標準的“十”字。
一看是胡氏,秦老爺子臉色一沉,直接吩咐秦山秦川:“拿掃把打出去,打傷了我出藥錢!”
秦山秦川很清楚胡氏上門鬧騰的原因,聽得親爹的吩咐,二話不說抄起掃把奔向還在叫罵的胡氏:“滾,快滾,別逼老子拿棍子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