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完全超出了景珩能夠回答的極限,在堵住秦笑笑的嘴巴和故作不知之間,他選擇了嚇唬她:“這個問題不是你能問的,你再多問一個字,我就告訴秦叔叔!”
秦笑笑眨了眨眼,無辜的問道:“告訴了我爹會怎樣?”
景珩想了想,發現似乎不能怎麼樣。秦叔叔大概會像他一樣,狠狠地呵斥一番不許她多問。
想到這裡,他沒了脾氣,揉她的頭無奈道:“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不要多問。”
說罷,他不想和她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繼續說起了大寶:“大寶離家後到京城找過我,我以為他不滿我和你的婚事,想要教訓我一番,沒想到他問了許多關於海禁的事。”
秦笑笑大驚,連忙問道:“他問你什麼了?”
景珩不意外她的反應,低聲說道:“他問我這些年朝中是否提過解除海禁令,解除海禁令可能性有多大。”
這兩個問題的指向太明顯,他想不知道大寶意圖做什麼都難。
“你是怎麼跟大哥說的?”知道大哥對出海的事沒有死心,秦笑笑擔心他年後會忍不住再次出海,臉上浮現出幾絲急切來:“海禁令會解除嗎?”
景珩搖了搖頭:“不好說,這些年朝中一直為是否解除海禁令一事爭論不休,皇舅舅尚未拿定主意,不過短時間內應該不大可能。”
秦笑笑對海貿之事知之甚少,見他知道一些就忍不住問道:“爭論點是什麼?若是解除海禁令,讓商船自由貿易,朝廷向商船徵收稅賦充盈國庫不好嗎?”
景珩解釋道:“百年前的那場大戰,是太祖佔據地理優勢才險勝海倭,後來有了海禁令,海倭難以登陸,這才讓沿海的百姓少受侵擾之苦。一旦解除海禁令,海倭定會捲土重來,而這百年時間裡,朝廷並未擴建水軍,以致水軍兵力極少。加上這些年沒有與海倭正面交鋒的機會,只怕沒幾個兵擅長水戰。”
不是朝廷不願擴建水軍,實則新朝建立之初根基未穩,花了四五十年的時間休養生息,才漸漸有了今日的繁榮之象。如此一來,國庫幾乎入不敷出,根本沒有餘力壯大水軍。
眼下國庫倒是有些盈餘,但依然不足以組建一支強大的水軍,而徵收商船的稅賦也難以支撐擴建水軍的開銷,可以說十分雞肋,朝廷就更不願解除海禁令了。
秦笑笑聽罷,漸漸理解了其中的難處,小聲問道:“若是、若是有人偷偷出海,被抓到了會怎樣?”
景珩知道她在擔心什麼,說道:“相比海禁令實行之初,當下的懲罰輕了許多。只要不是跟海倭勾結,多半抄沒家財不會要命。”
秦笑笑暗暗鬆了口氣,隨口說道:“其實朝廷大可以先練出一支精銳水軍,再組建一支商隊,由這支水軍護送商隊出海貿易,這樣所得的財物歸國庫所有,想來比徵收商船的稅賦強。”
若是能夠透過海貿跟其他島國聯合起來,將惡貫滿盈的海倭斬殺個乾淨就更好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景珩眸光大亮,緊緊地盯著秦笑笑:“練一支精銳水軍和組建一支商隊不難,但是海貿的風險極大,朝廷不一定願意承擔這樣的風險。”
商船出海貿易,少則半年,多則三年五年也不稀奇,勢必要準備足夠的貨物、船隻以及人力,投入的成本難以估量,在收益未明的情況下,確實很難說服朝廷出人出錢。
秦笑笑被他灼熱的目光嚇到了,吶吶的說道:“鯉哥哥,我不懂海貿,剛才那些話都是我胡說八道的,可不能當真呀!”
景珩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臉上隱隱透出幾分激動:“不,那不是胡說八道,只要計劃周全,你說的這些都能夠做到。”
秦笑笑聞言,也被激起了興趣,興致勃勃的說道:“朝廷不願擔這個風險,自然也有解決之法。”
說罷,她再次壓低聲音:“我大哥不是去過沿海嗎,他說有商船偷偷出海,這說明敢冒險的大有人在,何不利用這些人分擔風險呢?”
這與景珩的想法不謀而合,不禁追問道:“依你看,如何分擔風險?”
秦笑笑慢慢說道:“這些商船敢偷偷出海貿易,肯定不缺隨船的護衛,想必路子也都摸熟了,集合他們的人力和路子,這風險已經大大降低了。到時候朝廷出條限令,只要商船願意將出海收益的兩成作為稅賦上交國庫,就能隨官船正大光明的出海貿易。如此一來,即便官船不爭氣掙不到銀子,這些稅賦收上來也能彌補一些,興許還有得賺……”
一口氣說到這裡,見鯉哥哥聽的極其認真,她的心裡不自覺的生出小得意。
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她繼續說道:“官船出海前得收購大量的貨物,這筆銀錢朝廷不肯出也有解決之法,大可以借朝廷的名義向商家賒貨,等這些貨物出手掙到了銀子,再把貨銀還給他們。若是朝廷能夠豁出臉皮再不要臉一點,跟商家簽訂契約,約定海貿的貨物全部從他們手裡拿,得到的收益五五分。朝廷都冒著船毀人亡的風險幫商家賣貨,那商家也不能白拿銀子不是?必須自行承擔其虧損。”
說到最後,秦笑笑都忍不住紅了臉,深深懷疑自己有做奸商的潛質。
畢竟收其他商船的兩成收益也好,跟商家簽訂契約也罷,這些法子有點空手套白狼的意味。若是能夠順利實行,就順利的轉移了大半的風險。
“笑笑,幸好你沒有從商!”景珩冒出了跟她一樣的念頭,更是沒想到她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想到了所有轉移風險的辦法。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讓朝廷豁出臉皮,讓商家承擔所有虧損這一招。
“鯉哥哥,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秦笑笑瞪了他一眼,並不想收下這句“讚美”之言。
“咳,自然是誇你。”景珩壓住上彎的嘴角,深邃的眼眸裡溢滿了笑意。
“虛偽!”秦笑笑吐槽,隨即提醒道:“我對海貿一竅不通,說的那些辦法看似簡單,實行起來肯定困難重重,不然朝中那麼多能人大臣,還能輪得到我紙上談兵?”
景珩說道:“這不是紙上談兵,之所以無人提出來,是看出皇舅舅沒有解除海禁令的決心,便不會費心琢磨海貿一事。”
秦笑笑沒有做過官,也沒有在朝堂上待過,自然不知道大多數官員在意的不是江山社稷,而是頭上的那頂烏紗帽。
聽景珩這麼一說,她心裡更沒底了:“我還是覺得太草率了……不過你覺得問題不大,先跟聖上提一提。要是聖上也覺得可行,就讓其他人試試,你別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