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親的人更不用說了,除了定國公府未成婚的幾位爺,還有一大群跟隨梁戌出生入死的兄弟。哪怕他們個個笑容滿面,可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人氣勢跟常人完不同,看著更像是來搶親的。
來道賀的都是女眷,有幾個人被這陣勢嚇到了,都不敢湊近了看,懷疑梁戌是個暴躁莽漢,將來指不定會對嘉明郡主動粗。
秦笑笑已成婚生子,按規矩這會兒不合適待在房間裡陪嘉明郡主,因此帶著兩個孩子候在房門外。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梁戌,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正臉。雖然長相算不上俊美,但是眉眼間洋溢著一股陽剛正氣,看起來氣勢凜凜,絕非心術不正之人能有的。
雙胞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敬畏之餘又忍不住想要親近。
在梁戌準備敲門之時,默默壯著膽子扯了扯他的衣袖,脆聲道:“叔叔,你是誰呀?我沒有見過你。”
梁戌低頭看著視野裡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兒,就知道了他們的身份,神情柔和的摸了摸默默的小腦瓜:“我是你姨祖的夫婿,你應該叫我‘姨祖’。”
本來兩個孩子應該稱呼嘉明郡主姨祖母,但是嘉明郡主覺得這個稱呼把自己叫成了四五十歲的老太太,於是減了一個字,讓雙胞胎喚她姨祖。
梁戌就要和嘉明郡主拜堂成親了,便也選擇了這個稱呼,左右祖母是祖,祖父也是祖。
默默卻凌亂了,撓了撓頭看向孃親,他覺得眼前這個看起來兇兇的人在騙他。
秦笑笑點了點頭:“不能喚叔叔,喚‘姨祖’才對。”
這下默默不再糾結,大聲道:“姨祖!”
梁戌忽然一笑,從身後侍從端著的喜錢托盤裡拿出四個紅封,將其中兩個遞給默默:“好孩子,真乖!”
這東西默默熟,逢年過節能收到一堆。在秦笑笑的示意下,他眉開眼笑的收下紅封:“謝謝姨祖!”
梁戌揉了揉他的腦瓜,然後拿著另外兩個紅封逗鬧鬧:“叫一聲‘姨祖’就給你。”
鬧鬧這脾氣,豈是為兩個紅封而折腰的人。他沒什麼表情的看了梁戌一眼,既不肯叫人,也沒有要紅封的意思。
秦笑笑忍不住提醒道:“鬧鬧,姨祖是長輩,理應行禮。”
鬧鬧看不上兩個紅封,但禮儀還是知道的,便順從的喚道:“姨祖。”
“哈哈,好!”梁戌朗聲大笑,在鬧鬧不情願的小眼神中揉了揉他的腦袋,將紅封送到了他的小手上,看起來似乎更喜歡對他沒個笑臉的鬧鬧。
無人阻攔,梁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隨手掩上了房門,並沒有反鎖。
一幫漢子在門前探頭探腦,但是都規矩的很,誰也沒有去推房門。不是不敢,是他們發自內心的敬重梁戌這個老大,自然也會敬重嘉明郡主這位嫂子,哪會幹這種手欠的事。
秦笑笑看在眼裡,對梁戌的感官更好了。
房間裡,嘉明郡主已經蓋上蓋頭端坐在床上。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她有些緊張的攥緊了帕子。
第一次成親時,她也像現在一樣緊張,不同的是那次是為前路未卜生出的恐慌所致,這一次卻是因為積蓄了太多期待。她在秦笑笑的面前表現的再豁達,心裡始終期待著與梁戌攜手一生。
“嘉明。”梁戌握住了她的手,喚出了他在心裡默唸許久的名字。以前他見到她,都是尊稱一聲“郡主”。
嘉明郡主恍惚了一瞬,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阿戌。”
梁戌眸光微閃,迸發出灼人的光:“不要怕。”
他感受到了她掌心的溼濡。
聽到這三個字,嘉明郡主緊張的情緒突然散了,竟然開起了玩笑:“只要你沒有放開我的手,我便不會害怕。”
梁戌掌心一緊,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不會放開了,再也不會了……”
嘉明郡主疑惑了一瞬,隨即以為他也在緊張,眉眼彎彎:“那便說好了。”
梁戌再也忍不住,用力的將她摟緊懷裡,雙目緊閉掩去了眼底的沉痛。
“你……”嘉明郡主猝不及防,下意識的想要推開他,雙手剛放到他的鐵臂上,不知怎麼的又放了下來,眼底劃過一抹深思。
不知道在她嫁到張家的第三年,年僅十七歲的他在邊城立下大功,隨老定國公一起進京受封。在被封為六品校尉後,他滿懷激動的前往福王府,卻得知她已嫁人,福王府不復存在。
他恍恍惚惚的尋到張家,意外看到張世仁扶著她下馬車。兩人相識一笑,脈脈含情的樣子深深刺痛了他的眼。自此他再赴邊城,長達七年不曾踏足京城半步。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目睹的夫妻恩愛是假,自以為的幸福也是假,原來她一直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直至那年除夕夜,張家爆發了那場驚天鉅變。
他不顧老定國公的阻止,決絕的拋下邊城的一切準備回京。老定國公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他始終沒有鬆口。最終老定國公妥協了,利用他這些年拼死博得的戰功,助他謀得了京畿軍左統領的職位。
梁戌此生最後悔的便是在這長達七年的時間裡,不曾關心過嘉明郡主的一切,現在抱著懷裡的人,他也永遠不會後悔放下邊城的一切,將她護在護在羽翼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