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黃皮心情低落的走進淨仙觀。</br>“大師父，二師父，我回來了！”</br>雖說白天的時候，師父一般都穿紫袍。</br>但有時候也會穿白袍。</br>所以，陳黃皮每次都是一起喊省的出錯。</br>“奇怪，師父不在觀裡嗎？”</br>陳黃皮皺了皺眉，邁步走進大殿，卻不見自家師父的身影，這讓他很是擔心。</br>昨夜他巡山遇到地龍翻身。</br>導致只能在外面過夜，直到正午才回到觀裡。</br>該不會師父擔心自己，又或者餓壞了自己跑出去了吧？</br>而就在這時。</br>白袍老道的聲音從大殿外響起。</br>“黃皮兒，為師回來了，還給你帶了好東西！”</br>說話間，白袍老道就一晃身進了大殿，手裡還提溜著一條昏迷的黃毛大狗。</br>那黃毛大狗好像被毒打了一番。</br>嘴巴都被打歪了，渾身軟攤像是死了似得。</br>“二師父，你把它怎麼了？”</br>“它亂喊亂叫，為師就給它來了一下狠得。”</br>白袍老道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興奮的說道：“黃皮兒，快，快起鍋燒水，今天咱們吃狗肉！”</br>“二師父！”</br>陳黃皮無奈的說道：“這是黃二，它不是狗，不能吃的。”</br>“黃皮兒，你學會說謊了，它明明就是狗！！”</br>“二師父你看。”</br>陳黃皮搖搖頭，從白袍老道手中接過黃二，運起了豢狗經。</br>黃二一心想要變回燈身，解除豢狗經。</br>後者需要豢主和走狗都同意。</br>前者陳黃皮就能做到。</br>因為這是豢主的權利。</br>陳黃皮將兩腎之間的精氣沿著一個詭異的路線匯聚打入黃二體內。</br>眨眼間，黃二就恢復了真身。</br>白袍老道眼神迷茫，四處張望：“黃皮兒，狗呢？狗被你藏哪了？”</br>“二師父，你記錯了吧，哪來的狗啊？”</br>陳黃皮兩手一攤，言之確鑿的模樣。</br>師父的失心瘋很麻煩。</br>有時候就癲狂發瘋，大喊大叫，怎麼都哄不好。</br>有時候就很容易被糊弄過去。</br>“沒有狗了，沒有狗了！！”</br>白袍老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抓著頭髮，兩腿還不停蹬地，嗚嗚嗚的哭嚎了起來。</br>“為師要吃狗肉，狗肉香！”</br>“二師父你別哭了，我給你做飯吃好不好。”</br>白袍老道一聽這話，立馬就不哭了，拍手大笑了起來。</br>“黃皮兒做的飯好吃！”</br>可緊接著，白袍老道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開口道：“黃皮兒，昨天夜裡你怎麼不給為師做飯，是不是不想管為師了，想離開道觀了？”</br>“不是的。”</br>陳黃皮解釋道：“昨夜地龍翻身，我和黃二被困在外面回不來。”</br>“真的嗎？”</br>“當然是真的，二師父，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br>師徒兩人相依為命多年。</br>可以說，白袍老道就是陳黃皮唯一的親人。</br>本來還有個唯二的黃二，只可惜恩斷義絕，不提也罷。</br>白袍老道滿意的笑了：“黃皮兒，為師知道你最孝順，所以才故意試探你的，你果然沒讓為師失望。”</br>一聽這顛三倒四的話。</br>陳黃皮就又心疼又發愁。</br>他在心中暗忖道：“上次熬的藥好像對師父的病沒有用，可這是藥經上最後一個方子了。”</br>這些年，為了治好師父的失心瘋。</br>陳黃皮把道觀裡的藥經全都翻了個遍。</br>凡是寫著的藥方，全都用上了。</br>可師父的病情絲毫不見好轉。</br>現在最後一個方子也用完了……</br>上哪去找新的藥方去？</br>“要不，夜裡我去一趟藏經閣……”</br>陳黃皮心中冒出了一個念頭。</br>他有些遲疑，白天的淨仙觀是沒有藏經閣的，只有主殿，丹房，廚房，客房，外加幾個偏殿。</br>但到了晚上，夜幕降臨以後。</br>淨仙觀就會恢復成曾經那般模樣。</br>光是客房就有幾千間，更別說藏經閣這種地方了。</br>可是有一個問題。</br>那就是，師父沒瘋之前不許陳黃皮踏入那些本不該存在的區域。</br>否則就要被關進丹爐裡被火燒，到天亮才放出來，出來還要被打屁股。</br>陳黃皮那時候還小。</br>他怕火，也怕被打屁股。</br>所以，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進去過了。</br>一想到要在晚上溜進那片區域，陳黃皮就感覺心裡發虛，屁股有些隱隱作痛。</br>這讓他有些惱羞成怒。</br>“陳黃皮啊陳黃皮，你已經九歲了，怎麼還跟八歲小孩一樣畏手畏腳！”</br>“嗯，你說的對，我晚上就去！”</br>陳黃皮在心裡自言自語。</br>而就在這時，陳黃皮忽然感覺肩膀上有一陣溼意。</br>一回頭，這才發現，二師父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站在了自己身後。</br>而且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停的流著口水。</br>“為師差點忘了，你已經九歲了……”</br>白袍老道裂開嘴，貪婪且瘋狂的獰笑了起來：“九歲，九歲了！！！！！”</br>“黃皮兒，為師等你等的好苦啊！！！！”</br>“八歲，九歲，你可知道為師等這一天等了多久？”</br>聽到這話。</br>陳黃皮想了想說道：“去年是閏年，也就是說，二師父你等了三百六十六天。”</br>“三百六十六天？”</br>白袍老道突然怔了一下。</br>“久嗎？”</br>“不久嗎？”</br>陳黃皮撓了撓頭，難道是自己記錯了？</br>不會啊，自己記憶一直很好。</br>昨天是自己的生辰，昨天自己八歲，今天自己九歲。</br>一時間。</br>陳黃皮恍然大悟：“是不久，二師父你只等了一天。”</br>“一天？”</br>白袍老道腦袋亂晃，像是陷入了某種掙扎之中，在大殿內來回踱步，從東走到西，從南走到北，從門口走到頭，又從地上走到了牆上，走到了屋頂上。</br>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br>“一天？”</br>“三百六十六天？”</br>“不久嗎？久嗎？”</br>“為何只有這麼久？”</br>“為何沒有那麼久？”</br>“錯了，對了，不對，不對，肯定不對！”</br>“黃皮兒！！！！！”</br>白袍老道大吼一聲，披散的白髮根根豎立了起來。</br>“你學壞了！你學會騙為師了！！”</br>“我沒有！”</br>陳黃皮為自己爭辯，可白袍老道卻從屋頂走下來，按住了他的肩膀。</br>然後喘著粗氣，嘴裡流著白沫，極為認真，極為堅定的說道：“你就是在騙為師！”</br>“去年！不是閏年！”</br>“只有三百六十五天！”</br>“啊？”</br>陳黃皮真的傻眼了。</br>他一直以為自己一直記性很好，結果連平年閏年都記錯了。</br>合著只是自己以為的以為。</br>“也就是說，今天才是我的生辰，到明天我才九歲？”</br>“為師還要再等一天？”</br>白袍老道也傻眼了。</br>師徒兩人大眼瞪小眼。</br>陳黃皮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說道：“不對，我肯定九歲了，我身上的衣服都小了一號，二師父你看，我昨天才到你肚子這裡，今天就到你胸口了，我長大了！”</br>“可是去年不是閏年！”</br>白袍老道苦惱的揪著頭髮。</br>他不餓，只是饞。</br>饞這一口，已經饞了三百六十五天。</br>雖然不久，但好像過去了三百六十五年一樣。</br>不……</br>好像比那還久。</br>“為師等不下去了！！！黃皮兒，快讓為師啃一口！解解饞！！！”</br>白袍老道張開嘴巴，露出尖銳的牙齒。</br>陳黃皮道：“二師父，你想啃哪？是胳膊，是大腿，是手是腳？我屁股肉還挺緊的，要不啃這裡吧？”</br>話音剛落。</br>陳黃皮就感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br>“黃皮兒，你感覺怎樣？”</br>“我感覺好像到胃了。”</br>……</br>大殿內，供桌上。</br>黃銅油燈是被啃脖子的卡蹦卡蹦聲驚醒的。</br>起初還以為觀主在啃自己。</br>可一睜眼，就看到白袍老道仰著身子，嘴巴像是蛇一樣張開，臉上的褶皺都被撐開到極限，滿是利齒的牙齒正不停的對著兩條腿猛咬，自脖子到腹部則高高隆起一個誇張的弧度，像是吞了個人進去。</br>黃銅油燈閉上了眼，它很傷心，很難過。</br>它想哭，卻又害怕打擾到觀主進食，只能在心裡默默流淚。</br>“陳黃皮，你死的好慘，我會記住你的！”</br>而就在這時。</br>一聲痛苦的嚎叫聲響徹大殿。</br>“痛！痛啊……”</br>白袍老道面露痛苦，一縷縷黑煙從鼻孔，耳朵，眼睛的淚腺，甚至是牙縫中冒了出來。</br>黃銅油燈張開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br>“陳黃皮，你死的這麼慘？怨氣這麼重？你要化作邪神了嗎？”</br>這個念頭剛剛升起。</br>白袍老道就張開大嘴，身體搖晃，哇的一聲將陳黃皮吐了出去。</br>陳黃皮一落地。</br>身上的黑煙瞬間又縮了回去。</br>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br>“嘔……”</br>“黃皮兒，你身上好大的煙味，為師反胃了！”</br>白袍老道乾噦不止。</br>可吐了半天，精神狀態卻越來越好，雙目中的瘋癲和邪異也逐漸被清明所取代。</br>反觀陳黃皮。</br>身上除了衣服被咬的都是牙印以外，面板上連個紅點都沒有。</br>一旁的黃銅油燈心中驚呼：“這都不死？陳黃皮怎麼比觀主還要邪門？”</br>這時，陳黃皮說道：“二師父，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師父上次把我放進丹爐，給我傳法的時候，我身上就冒黑煙了，我是不是被汙染了，我要變成邪神了？”</br>“你大師父給你傳法了？”</br>白袍老道雙目中晦澀莫名，皺眉道：“傳的是什麼法？”</br>“五臟煉神法……”</br>“在鑄腎廟了？”</br>“是的。”</br>白袍老道聞言，面容變幻掙扎，最後一聲長嘆。</br>“傻徒兒，這是邪法，你大師父不像為師心善，他是在害你啊！”</br>陳黃皮震驚了：“什麼？二師父你……不是，大師父他要害我？”</br>白袍老道重重點頭，嘆息不止：“那功法是活的，一旦開始鑄就腎廟，就不會停下，等五臟廟場一成，請神入甕以後，你就被徹底煉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