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懷閣裡,吃過夜食,宋端泡了一個藥浴,這段時間身體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尤其是上次肩膀受了傷,一直是擦拭身上,這回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只覺得身上通透,心情也好了許多。
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後,素問端來晾好的茶,說道:“姑娘,床褥已經都收拾好了,公子不多時就得過來了,奴先出去了。”
這已經是常態了,宋端點了下頭,果不其然,素問前腳剛出去,韓來就走了進來,他瞧著妝臺前的宋端,這人素來不愛擦研磨粉的,平日就是一副天然精美之態洗了澡後,更有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是美感。
“今日去看了羅衣,如何了?”
韓來順手接過篦子來,撩起宋端的長髮在手心,說道:“聽刁御醫說胎位有些不好,嚇得杜薄都快丟了魂兒,今日和我說起的時候,生怕羅衣出事,直說孩子可以再要,羅衣是萬萬不能出事的。”
“說來也是,他們兩口子從前夫妻處的像是冤家,經歷了一些事情後倒是同心同德了。”宋端看著自己年初被十四切去的鬢髮,如今也長了,感慨時間過的飛快,短短大半年間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羅衣對他好,那是杜薄的福氣。”
韓來輕輕的幫她梳著,生怕弄痛了宋端。
“羅衣看上去不太好。”宋端說著,也難以掩飾心裡的擔憂,臉上也生出些落寞的神色,“又因著近來的事情牽腸掛肚,刁御醫的意思是,好在羅衣從小習武,身子強健,要是換了一般人,這孩子早就掉了。”
韓來的動作微微一頓,也有些蹙眉的關切道:“怎麼說?”
“刁御醫說,大概有七分的把握叫母女平安,若是不能,也只能拼盡一生醫術保下羅衣的性命,就是了。”
宋端說著,回頭抬起下巴看韓來,說道:“羅衣自己也心緒紊亂,臉色也不比平常好了,出去的時候,我又問了刁御醫一嘴,可見這人沒敢在羅衣面前說實話,看來情況要比咱們想的還嚴重許多。”
“他們兩口子盼這個孩子盼了這麼多年,千萬不要有什麼閃失才好。”韓來輕輕的抱住了宋端,低下頭來,說道,“只盼望咱們兩個什麼時候能生一個孩子就是了,我倒是遂了杜薄一樣的心,也想要個女兒。”
“我倒是想要一個兒子。”
宋端輕笑著,也抱住了他:“生個和你一樣的小秀才。”
“哈哈哈——”
韓來笑了一陣,蹲下來直視著她,幫宋端將碎髮別過耳後,輕聲道:“等事情都穩定了,我去求了太后和聖人,將你許配給我,我也不想要這些高官厚祿,若是不放心,我大可任個虛職,只盼望能和你做一對平淡夫妻。”
經歷了這麼多,宋端的心思也是如此,點了點頭。
“罷了,明兒還要早起,你最近多去羅衣那裡走走吧。”
韓來站起身來,宋端應聲,也正要起身的時候,忽然耳尖聽到了什麼,猛地站起身來,一把將韓來拽到自己身後,眼睛死死的盯著那白色的窗紙。
韓來被拽的一迷糊,卻在下一秒反應過來,轉身將宋端緊緊的抱在懷裡,幾乎是剎那之間,一支箭從窗紙處破空而來,咻的一下紮在了韓來的肩膀,直接將那骨肉給穿透了!
韓來悶哼一聲,這劇烈的疼痛襲來,登時滿身大漢,卻也讓他在這迷糊的也更加清醒了,死死的不肯鬆開宋端,生怕再出什麼事!
“韓來!”
宋端尖叫一聲,雖說韓來抱得緊但終究不是她的對手,將這人甩到一邊去後,聽到一道極輕的腳步聲,回過頭去,看著那屋內的人,冷冷道:“看來曹琦當真是忍不住了。”
十四沒有說話,像是奪命的閻羅,況且今日瞧見曹琦的樣子,更讓他心痛難忍,面前的宋端和韓來像是殺夫仇人一般,手腕一甩,掌心登時閃過一道白色的光亮,又是那柄短匕,看樣子是使順手了。
宋端猛地皺眉,看了一眼旁邊的韓來,大片的鮮血將這人的衣衫染得鮮紅又溼成一片,因著失血過多,臉色也秒趨慘白,說道:“快躲開!”
韓來雖然不忍把宋端一個人放在這裡,可也知道自己在這裡,加之又受了傷不能亂動,只會給宋端徒添麻煩,只得咬著牙往屋門口走。
十四眯眼,身形像是衝擊的飛燕,直衝著韓來而去,不想讓這人逃,宋端泠然抬眼,橫跨一步攥住十四的手腕,可是舊傷在身,力氣再大也抵不過自小拿命相煉的鄭國殺手,咬緊牙關,讓那短匕紮在了自己的肩頭。
宋端冷笑一聲,一腳踹在十四的身上,那人悶哼一聲,身子向後倒去,手裡的短匕也鬆開了,宋端直接拔了出來,此刻短匕在手,也算是反客為主了。
十四深吸一口氣,他今天就算是搏了自己命,也得殺了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