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是想讓劉御醫幫忙看一下太后送來的藥有沒有問題,可是轉念一想,這件事情若是做了,劉御醫回宮之後,太后必定會知道,那人的手段太高了,只怕這靖安城中有無數的眼線,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這人的眼裡。
昨日本就得罪了梁吉和太后,若是在叫劉御醫驗了藥渣……
況且劉御醫也說了,殿下身子無礙,那也就說明這藥無妨。
劉御醫見萬年躊躇的樣子,一邊整理著藥箱,一邊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
萬年一狠心,現在什麼事情都沒有匡王的身體重要,自從高淑妃死後,再也沒有人顧念著匡王,就算是還有那個親生父親,可是他的心裡眼裡都是那個名噪的川王,或許現在,也只有他將匡王當做自己的全部。
“能不能請您幫忙看一個藥渣。”萬年請求道。
劉御醫點頭,萬年連忙叫人將還未倒掉的藥渣拿來,正好那砂鍋還沒有清理,往桌子上一擺,那藥的苦味兒就滲透了出來。
劉御醫將藥渣倒在帕子上,一樣一樣的用手指撥開,將裡面的藥材名字一味一味的說出來,平靜的說道:“這都是好藥啊。”
“啊?”
萬年下意識的質疑。
“這都是補身體的好藥,也正是安眠益神的良藥。”劉御醫還放進嘴裡嚐了一下,便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這藥材的新鮮度和稀有度都好得很。”抬頭又問,“這是誰開的藥方?”
萬年眼神閃躲,沒有說。
劉御醫在宮裡伺候了這麼多年,也識趣的沒在追問,只是說道:“你且放心吧,這是好東西,對人有益的,若是殿下正在喝這副藥方的話,我的那副也可以省了。”
萬年這才疲憊的說道:“好,多謝。”
劉御醫輕搖頭:“我不過是盡醫家本分。”
接下來的幾天裡,匡王都因身子不適而沒有出席朝會,不過朝上的人並沒有多在意,也沒幾個人去問候。
滿朝文武只是對於祁山大典的延期擇定不停的爭吵著。
這日午後,萬年再次端著湯藥進了正房,幾日的休息和安眠讓匡王恢復了不少,至少從臉色上看,有著略微的紅潤和彈性。
他正穿著寢衣,披著外衫坐在書案前,看著曹燮交給自己的信,近來朝上無事,他草草的看了幾眼,就將信合上了。
“殿下。”
萬年將藥放下,匡王看了一眼,拿起來喝了,說道:“你去備車,我等下要入宮一趟。”
萬年忙道:“殿下您的身子……”
“御醫不是都說我沒什麼事了嗎。”匡王輕笑了一下,“難不成你還要比那幾個老頭子還厲害,一眼就看出我的不支?”
萬年搖了搖頭,見匡王語氣松泛,比前段時間好多了,也放下心來,說道:“好,奴才這就去備車。”
匡王點頭。
午後入宮,匡王去給聖人和皇后請安,因著今日的痛病,那兩人對他也表露出了關心,匡王心裡安慰,走在長街的途中,他看著高牆外的天空,上面飛過去一排燕子,空氣中略有腥澀,怕是要下雨了。
不過天氣的低沉卻打壓不了匡王的心情,他回想著剛才自己面見聖人的情形,略的苦笑,也是嘲諷自己,竟然因為聖人對自己的幾句關切就這樣沾沾自喜,也實在是太可悲了。
或許自己就是一個極度可悲的人。
匡王的背影在這永不見盡頭的長街上顯得異常渺小。
正準備出宮,匡王站住了腳步,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候若是回王府的話,只怕半路就會下雨,想了想,倒不如去北東宮,那裡現在是自己的地盤兒,也可以看看那裡被修繕的怎麼樣了。
比起川王被封太子時的雕樑畫棟,眼下的北東宮只能說是乾淨整潔,從外面看去,連普通妃嬪的住所都不如,更別提和固陽公主的殿宇相較了,不過匡王已經很滿意了。
他過去,守在殿前的十六衛侍衛忙過來道:“殿下。”
匡王說道:“我過來瞧瞧,你們都先回去吧,等下要下雨了。”
侍衛堅定的搖了搖頭,說自己等守在這裡,是職責,就算是下雨也不能翫忽職守,叫匡王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