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已經合格了,夜行軍就不用加練了。
國寶還是掛著他招牌式憨憨的微笑,並沒有因為表揚笑得更狠一些。
這一夜,狗子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如果知道四周軍訓是這種遭遇,軍訓第一天自己怎麼可能會笑得渾身顫抖呢?這次軍訓,讓狗子深深體會到,在缺吃少穿小米加步槍沒有羽絨被蓋的歲月裡,人民軍隊能夠取得革命勝利,是多麼不容易啊!
軍訓大比武結束這天傍晚,工大禮堂內洋溢著節日般的歡樂氣息。禮堂裡一千多個座位,座無虛席。有些高年級的同學也來看熱鬧,導致走廊裡也坐著人。
對於大比武能不能拿名次,方自歸不關心,認為只要以後能正常走路就行。方自歸最關心的,還是新生文藝匯演。
舞臺的燈光已經點亮,輕音樂響起。大幕仍然拉著,一條紅色橫幅懸掛在舞臺頂部,寫的是:“滬東工業大學九二級新生文藝匯演”。
六點鐘一到,觀眾席還有些嘈雜,席東海攜一位姑娘從大幕後款款走出,你一言我一語,兩位主持人聲情並茂地宣佈了演出正式開始。
方自歸看了一會兒,一時並沒看到什麼精彩節目。環境系的節目結束後,方自歸便去後臺的演員休息室,更換服裝,做上臺前的準備。
能不能雄起,很快就要見分曉了,方自歸心想。
像軍訓大比武一樣,文藝匯演也要進行評比,所以節目是以係為單位一個系一個繫上場。席東海以為,自己說的這個相聲是電氣系的壓軸大戲,所以他利用主持人的小小權力,把相聲安排在本系表演的最後。
方自歸換好中式長衫,在演員休息室裡跟國寶說話,等著自己上場。
國寶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他一開學就申請了貧困生勤工儉學,也獲得了批准。學校禮堂、舞廳、錄影廳等處的電子裝置都由電氣系的學生管理,所以因為勤工儉學而未來要管這些裝置的國寶,就在文藝匯演時來後臺實習了。
方自歸和國寶聊著聊著,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方自歸扭頭一看,哇塞,真真是冤家路窄。
進來的這位,正是那天一起玩“複製不走樣”的冤家。此時的她,穿一條修長的黑色長裙,看起來更有味道了。國寶登時語塞,方自歸則一怔,產生了較複雜的心理活動。而此時此刻,那冤家也看到了方自歸。
方自歸首先想,是不是借這個機會給冤家一個解釋,那天自己真不是故意的,然後道個歉,她心裡就會舒服了。想到此處,方自歸準備說話,眼睛看向那冤家。哪想到,那冤家有意避開方自歸的目光,臉上帶著明顯的嫌惡,眼睛往旁邊一撇,好像擦掉了黑板上的一個錯別字。
感覺到了對方的態度,方自歸的火“騰”一下就冒上來了。
受不了被鄙視,是方自歸的一大人性弱點。方自歸心想,美女有什麼了不起?居然在我面前拽成這樣……方自歸把頭一扭,走到了平面上能和這冤家保持最遠距離的點——長方形房間對角線的另一端。
國寶的反射弧雖然比較長,可房間內迅速形成的緊張態勢,還是讓國寶平時總掛著微笑的臉上露出了尷尬。
席東海這時從舞臺上下來了,對方自歸說:“下個節目就是我們,準備好了嗎?”
“沒問題。”方自歸道。
“我主持了大半天,怯場期早過了。你不會怯場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席東海一拍方自歸肩膀,“好!”
這時方自歸壓低聲音,向對角線另一端處於冷戰狀態的冤家努努嘴,問席東海道:“她來幹嘛?”
席東海看一下節目單說:“我們相聲講完,下面是詩朗誦,接下來的鋼琴獨奏,就是她表演。”
方自歸和席東海上場了,一亮相就很有喜感。方自歸穿一身灰色中式長衫,鋥亮光頭,黑色布鞋。席東海穿一身筆挺的蟹殼青色西裝,鋥亮皮鞋,紅色領結,胸口還插著一朵兒小花。兩人這種打扮,中西合璧,一土一洋。他們一扭一扭走出來,還沒說話,臺下觀眾就想笑,只一時還壓著。
方自歸走到話筒前,往臺下一看,黑壓壓一兩千人,突然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