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是誰?”
“這已經不重要了。”莞爾輕聲說,又突然提高了音量,“自歸,我沒有騙過你,我沒有備胎。和你好的時候,我就只和你一個人好——”
“誰給你介紹的?”
莞爾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輕聲說:“家人。”
方自歸沉默了,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耳朵裡一會兒是手機訊號的噪音,一會兒又似乎聽見莞爾的抽泣。然後這次,是莞爾首先打破沉默,說:“自歸,我想我將來可以幫到你。”
自尊,完全被粉碎了。
方自歸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對著手機話筒吼道:“什麼?你透過離開我來幫我嗎?你透過另外一個男人來幫我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方自歸喘著氣,“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瞭解嗎?好吧,再見吧。不!再也不見!!!”
“等一下,自歸!”莞爾的聲音有些慌亂。
“還有什麼事?”方自歸又吼了一聲。
“那個鑽戒還在我這兒,我想我應該還給你。”
“不用了!如果你願意,你留著做個紀念吧。如果不想留什麼紀念,你就把它扔了吧!”
方自歸結束通話電話,把手機扔在了床上。
電話那頭,莞爾的耳朵還貼在聽筒上,聽筒裡已經是冰冷的“嘟嘟”聲。
淚水順著莞爾的面頰,決堤而下。
大成的安慰根本沒什麼作用。夜深了,大成睡著了,方自歸卻沒有絲毫睡意。
憤怒,悲傷,絕望,焦慮,在心裡攪拌著,攪拌成一種難以名狀的痛苦,四處流動,無孔不入,散發著難聞的味道。而時間的流動好像被阻塞了,睡眠始終無法到來。
死寂的房間被黑暗籠罩著,似乎慢慢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墓穴,讓人越來越覺得壓抑和沉悶。方自歸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門口,開啟燈,打破黑暗,垂手站在那裡,接下來又覺得無所適從。
我到底還是輸了,方自歸心想。
好像從經典力學世界掉進了量子力學世界,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繼續在方自歸腦子裡做著雜亂無章的布朗運動,各種橫衝直撞。
方自歸決定就讓燈一直開著,然後重新回到了床上。
這是一張雙人床,還是這次搬家方自歸特地新買的,配了一個柔軟的席夢思床墊,莞爾還沒來睡過,而她再也不可能來睡了。
方自歸仰面八叉地躺在床上,大睜著眼睛,看著頭頂上白色的天花板,漸漸出現了幻覺。天花板好像變成了一塊電影銀幕,記憶中和莞爾在一起的各種影像,在上面一幕一幕地呈現……突然,一個不是記憶中的影像出現了,一對赤身裸體的男女在床上糾纏著......女人仰起頭,把凌亂的頭髮從臉頰上拂去,露出一張漂亮的臉,這是莞爾的臉。而那個騎在莞爾身上的男人,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陌生人,他一回頭,露出一副醜陋的嘴臉……方自歸痛苦地閉上眼睛,只覺得心如刀割。
當方自歸重新睜開眼睛時,天花板上的幻象不見了,心裡卻湧上來一種強烈的衝動……
竟然產生了生理反應,久久不息……
現在,最需要安慰的是心,然而心卻沒辦法得到安慰……方自歸突然想起來,有次維德和克司在飯桌上開玩笑,說起南門人民橋的風塵女子……自己過去從來不關心這個話題,可今天不一樣,今天太難受了,今天根本無法入眠,今天的肉體迫切地需要安慰。想到這裡,一種難以抑制的狂熱慾望升騰起來。
這時,已是凌晨。
方自歸穿上衣服,拿好錢和腳踏車鑰匙,靜悄悄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