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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人生有波峰有波谷,現在波谷來了

日內瓦,清晨,方自歸吃過早餐後走出了旅館。

瑞士寒冷而晴朗的冬日裡,湖泊就像一個神話,幽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湖水被映照得發出藍瑩瑩的光,在陽光中盡情炫耀著它的美麗。

位於峽谷盡頭的山巒有著一種狂放之美,未能把山頂完全覆蓋的白色積雪,斑駁蒼涼,卻也流露出一種生命的脆弱。美麗的湖水,點綴著這座位於歐洲中央的阿爾卑斯山脈,讓方自歸想起這個極限之地,有著令人憧憬的遠景和充滿戲劇性的歷史。

拿破崙曾經豪情萬丈地說,我比阿爾卑斯山還高,然而在山腳下漫步的方自歸,明顯比阿爾卑斯山還低。

美麗的風景並不能讓方自歸的腳步更輕鬆一些。這個冬天,也是復行科技的嚴冬,因為吻合器業務還是不能產生任何收入,使方自歸倍感壓力。失戀的痛苦還好受一些,反正方自歸已經有豐富的失戀經驗,然而創業失敗的經驗,方自歸還從來沒感受過。此時,方自歸隱隱約約看見,失敗的輪廓,已經在美麗的風景背後呈現了出來。

復行科技那次在MEDICA大放異彩以後,兩年多過去了,此時復行已經在歐洲發展了三十多家代理商,可是時至今日,居然連一把吻合器都還沒有賣出去。

當年拿破崙率奇兵翻越了歐洲海拔最高的阿爾卑斯山,突然出現在了義大利的平原上,出其不意地擊敗了哈布斯堡王朝的軍隊,一步步征服了歐洲。然而,欲征服歐洲的方自歸找不到他的阿爾卑斯山。

方自歸看了一下手錶,和母司視訊會議的時間快到了,便轉身往旅館方向走去。

電腦螢幕上,母司英俊且冷峻的臉出現了,方自歸便把他這段時間在德國、荷蘭、西班牙、義大利、瑞士的碰壁經歷進行了一番總結。

“我第一次開始懷疑人生了。”母司說。

此時的母司,也真有點兒慌了。做了那麼多努力,第一把吻合器始終賣不掉,讓母司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以前想象的那麼強大。

氣氛有些凝重。然而方自歸覺得,自己在精神上是絕對不能先垮掉的,便掙扎出一絲笑容說:“嗯,那你還是懷疑得晚了一點。我已經懷疑過好幾次了。”

可是母司並沒有笑,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就是不開張,是不是有金融危機的影響?”

方自歸搖搖頭,“在歐洲,金融危機對別的行業會有影響,但是我們這個行業,並沒有出現蕭條。”

一年多以前由美國次貸危機引起的金融危機,此時,已經演變成一個世界性的危機,就像創業失敗的陰影籠罩在方自歸頭頂一樣,經濟蕭條的陰影,籠罩在歐洲上空,各行各業多少都受到了影響。但是對歐洲的吻合器行業來說,金融危機的影響不大,因為癌細胞是不會因為銀行資金鍊緊張,就開始推行中國式的計劃生育,去控制自己的繁殖速度。該動手術的人還是要動手術的,資料顯示,歐洲吻合器市場並沒有萎縮,兩大巨頭的日子還是很滋潤。

但是,沒有歐洲醫生用復行的產品動手術。

“我去拜訪醫生和醫院,他們一看,MadeinChina,最多的反應就是——啊?”方自歸說,“他們就‘啊?’的一聲,沒有下文了。他們就是不能接受一把中國產的吻合器。”

“唉——”母司長嘆一口氣。

雖然歐洲人腳上的中國鞋子和身上的中國衣服已隨處可見,但截止到二零零七年十二月,卻還沒有一支中國的吻合器,能夠有幸進入到歐洲人的體內。畢竟,跟隨時可以一扔的鞋子、衣服不同,吻合器是用來救命的,導致就沒有一個歐洲醫生願意拿缺少深厚歷史底蘊的中國吻合器,在病人身體裡面探險。這種情況,是方自歸和母司在決定開拓吻合器業務前,都萬萬沒有想到的。

“法國還去嗎?”母司問。

“去。既然來都來了,就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方自歸道。

“去好法國就回來了吧?”

“只能回來了。聖誕節馬上到了,我呆在歐洲一點兒用也沒有。”

如果還沒有跟雲兒分手,方自歸倒是很願意在歐洲過一個聖誕節的假期。

聖誕節前一天,方自歸坐上了從巴黎飛上海的航班,誰知在飛機提供的英文報紙上,方自歸看到一則中國產玩具有害物質含量超標的新聞,一大批玩具,因此被德國海關扣留。

方自歸仔細讀完報紙上的新聞,想起不久前在西班牙出差時,電視上看到西班牙人焚燒中國鞋的新聞,頓時產生了強烈的生不逢時之感。ForSun這個小品牌頭頂上的大品牌,MadeinChina,在這個時代,對歐洲人來說,還就是假冒偽劣的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