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繼續笑, 笑夠了,說:“那你說母司和他三老婆算不算靈魂伴侶?”
“哦……也算吧,他們倆也是特別聊得來。”
“我認為不算。說實話,我一直認為母司是封建殘留, 他的兩個小老婆在給平權主義者拖後腿, 他的兩個小老婆也只不過是屈服於金錢。”
“他三老婆本來就不是太缺錢, 而且她放棄了特別有錢的前夫。”
“不缺錢的人, 就有資格說自己不愛錢嗎?”
形勢不對。但凡和雲兒聊天扯到母司, 就立即出現今夜有暴風雨的跡象, 方自歸趕緊說:“打住打住打住, 我有機會就批評批評母司腐朽、落後的婚姻觀, 但是這個問題, 咱們倆內部就不再討論了,好吧?”
“一說到他就生氣。那我們聊誰呢?”
“哦……就聊聊你的偶像賈寶玉吧。前幾天我受到點兒啟發, 今天我要批判批判賈寶玉。”
“寶玉有什麼好批判的?”
“賈寶玉遇到生活困難就出家,這不是最牛逼的出家, 這是逃避。”
“你這是誤解,我覺得他並不是走投無路才出家, 他是可以力挽狂瀾的。”
“你從哪兒看出來他能力挽狂瀾,就憑他吃胭脂的怪癖?”
“他有這個資質。你看他跟北靜王關係那麼好, 他天資那麼好, 長得又俊美,只要他想,他是可以中興賈家的,只是他不願意而已, 他覺得一切都是無意義的。我一直相信這一點。”
“我想說的是,我們知道性質上是無意義的, 但我們在人世間, 要積極地做事。你書讀得多,會這樣理解,可是很多沒有讀過那麼多書的人,他們的理解就不一樣,他們看了《紅樓夢》,會覺得問題的解決之道就是‘空’,就是迴避, 就是放棄。”
“這是虛無主義, 不算是‘空’。”
“甄語你見過的,她跟你一樣看過好幾遍《紅樓夢》, 有次她到我工廠坐坐聊起來,說有個著名紅學家提出一個獨特的觀點,說為什麼曹雪芹沒把《紅樓夢》寫完, 是因為曹雪芹寫不下去了,因為他找不到解決方案,就找了一個遁入空門的方案。這是一個所謂著名紅學家的看法,那麼普通老百姓不更這麼認為嗎?”
“我覺得寶玉選擇出家並不是逼不得已,他是用出家給大家一種啟示。”
“那你看一師父的選擇呢?他同樣做到了放下,給大家一種人生態度,而一師父是在衣食無憂的情況下選擇出家。一師父出家前,開車是開賓士的。”
“寶玉也可以衣食無憂地出家。”
“可的結尾很難給人這種感覺啊。”
“那是因為大家不懂,那是因為大家沒有看到現象後面的本質。”
“可紅學家都說曹雪芹沒有解決方案,那你讓普通人怎麼去看呢?那他會誤導多少人?更多人會把放下,理解為放棄,理解為在災難面前轉身離開, 因為寶玉出家以後幹了什麼沒人知道。”
“這個紅學家有問題。我不覺得寶玉是因為災難而出家,他有一種宿命感。曹雪芹塑造所有的人物, 就已經把他們設定成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 這是他們的宿命啊!”
“別人都不管了嗎?”
“他沒有不管啊,大家都已經——”
“大家都已經很慘啦,那應該有人站出來啊, 那個時候,那個世界裡。”
“哼,反正我覺得寶玉沒有逃避。”
“但是寶玉的簡歷很容易給人造成誤導。你看一師父,一師父的理想是畢業以後去美國弘法,一師父沒有遇到任何災難去做這件事。他有喜歡他的太太,又不缺,但是他就選擇了這條道路,他覺得美國那個地方缺,他要去美國。這個就是菩薩道啊!”
“你怎麼知道寶玉不會去美國普渡眾生?”